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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松风寒 2315 字 2023-10-05

破毡帽应了一声,去船舱找到了老七、老八,把祝爷的意思转告了。

老七、老八都是精瘦的汉子,听后笑了。老七说:祝爷每次都是马后炮,知道要甩人,还总超载,他这是怕兄弟们没事干他同老八又带了两名兄弟,跟着破毡帽下到船舱里,眼睛在船舱里四处乱瞄着破毡帽脸带戾气,一把抓起蜷缩在船舱一角的龙邵文,“去去你去船舱口等着去。”龙邵文不明所以,走到了船舱口。他回头看了一眼舱中,见所有人都用惊恐地眼神看着破毡帽他们。

龙邵文似乎明白一点什么他担着心,“这是要干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破毡帽已经抓着他的脖领子向外拉了,“出去出去”龙邵文的脸色刷白,用乞求的眼神向船舱里的人求助,“求你们,帮我哪怕是帮着说句好话都行”船舱里飘过一些悲悯的眼神,这眼神转瞬又化作悲伤和冷漠,那是一种自怜身世的悲伤和唯恐惹祸上身的冷漠。

“好了小兄弟走吧”破毡帽拧着眉,示威地瞪着船舱里的人,他在心头狂笑,“这年头,多管闲事的都是短命鬼。”他拉着龙邵文来到了船舷边,双手合十,对着黄浦江拜了几拜,口中又振振有词地念叨了几句,回头对龙邵文说:对不住了兄弟,船小人多,装不下。必须要送走一些。不过兄弟放心,你的东西我都给你带着,到了那边,你可别埋怨我。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鹰洋,塞进了龙邵文的兜里,“还给你”,又让他把自己的箱子抱上,然后努努嘴

老七、老八上来抓住了龙邵文,“对不住了,别怨我们,做鬼别跟我们,我们也要挣钱养活一家老小。”此时的龙邵文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他开始拼命地挣扎,哀求,求他们不要把自己扔江里,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夜,只要人进了江中,那是说什么也活不成了。

他的哀求是徒劳的,破毡帽还是让老七、老八把他扔进了江中,看着翻着黑浪的黄浦江水把他吞噬了,才说,“下一个吧”

龙邵文抱着藤条箱,在江面上拼命地踢腿挣扎,不停地呼喊求救,可冰冷的江水逐渐吞蚀着他,他只觉生命突然停顿在此刻,意识呈现空白,一切感官倏忽消失,死亡的感觉强烈袭来

第一卷003叶生秋与莲姑上

洋人不断在侵蚀着上海,越界筑路不断增多,租界不断扩大,此时的沪北,已由一片泥滩,三数茅屋,坟冢累累,芦苇漫漫的荒野地变成为道路坦荡,秩序岸然,楼阁巍巍,屋瓦鳞鳞的租界。而与之对应的十六铺码头则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另一片喧闹景象。

“义大陶器行码头”上,“鸿源茂”瓷器店主事顾同霏正组织伙计从驳船上卸一批瓷器,有名叫叶生秋的小伙计眼尖,看到离货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马上就向主事顾同霏报告了。顾同霏拎起长袍下摆,快步走了过去,“是个孩子”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青紫,怀抱一个大箱子的半大孩子仰面躺在江岸的碎石上

江岸路人不少,却没有人肯救这个孩子,都只匆匆瞥一眼,便快速离去,甚至都没有围观的兴趣。上海的民风本不是这样的,可自开埠以来,五方杂处,华洋混居后,早年淳朴、笃厚、热情的民风在洋人的影响下,逐渐变得虚荣、多疑、冷漠,所有人只为自己的腹中餐,身上衣奔忙着,至于别人的死活,那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顾同霏的父母亲都死在太平军忠王李秀成进攻上海县城的战役中,他才出生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故而对孤儿的遭遇极为同情。在上海,他收留、救助过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其中资质好的,就留在瓷器店当学徒,资质不好但有一副好身板的,就去干一些送货、搬货的杂活,资质不好,身体也不行的,他就接济一些路费盘缠送其回家。叶生秋就是顾同霏救助过的一个孩子。

看到此情景,顾同霏当即骂道:哪个丧尽天良的这样作孽,居然对个半大的孩子下这样毒手他摸了摸孩子的鼻息,还有点热乎气。赶忙让人把孩子抱回店里请来郎中救治。郎中来看过后说是不妨事,就是在水里浸泡的久了,身上冻透了,让他们赶紧准备火盆、棉被往过捂,等醒来后再灌点姜糖水应该就没事了。

龙邵文是在半夜醒的,一直守候在他旁边的叶生秋看着他说:可算活了他回身从火盆的铁架子上拎过一把瓷水壶,在瓷碗里倒出一些暗红液体,递到龙邵文面前,“给,姜糖水,趁热喝吧”龙邵文虚弱地斜倚起来,接过瓷碗,喝了口姜糖水,打量着叶生秋他似乎患了脱毛症,非但没有头发,连眉毛都不曾长有一根,满脸粉红色的横肉呈块垒状起伏,在昏暗的洋铁洋油灯下看着有些恐怖叶生秋见龙邵文盯着他看,鼻翼轻轻一震,发出“哼”的一声,眉峰皱成两块肉疙瘩,雪白的牙齿一呲,眼睛一瞪,虎着脸说:看什么看,没见过鬼剃头么快喝水吧

龙邵文一惊,忙低下头,喝了口水,挣扎着坐起来,眼神闪烁不安地看着叶生秋,“见我衣服了么”

“你的衣服晦气,先生让人拿去烧了,明天一早,先生会让人给你送来新的。”

“什么烧了我的衣服”龙邵文有点急,他并不是心疼衣服,只是衣服里还装着他吃饭的家伙,一套开锁的小工具,那是他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为了那套工具,他没少被杨文打“那我衣服里的东西呢没有被一起烧了吧”

叶生秋摇摇头,“有话明天说吧我陪了你半夜,早就困了”他打个哈乞,躺在龙邵文身边,闭上了眼睛。

龙邵文向边上让了让,“这里是什么地方”

“鸿源茂瓷器店”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江边发现了你,报告了先生,是我家先生救了你。”

“我要去谢谢你家先生。”

叶生秋翻身坐起,粗声说:快躺下,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顾先生早都睡了。

龙邵文见叶生秋发了脾气,忙不迭地躺下,闭上眼睛,不一刻,听到旁边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想来是叶生秋已经睡着了。他本想起来四下看看,却又怕惊动了叶生秋,惹得他再发脾气,只好强闭了眼睛,不一会儿,只觉得倦意缓缓逼来,仿若黄浦江水,一点点地吞没着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打入一个四处冰冷的渊底。他的心突然不安起来,于半梦半醒间倏忽惊醒,迷蒙着眼睛四下看了看,眼皮子突又沉得不由自己控制,梦又从四面向他逼拢,他的心挣扎了一下,终于放弃,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叶生秋起床洗漱后,摸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画了眉。又出门给龙邵文取回了衣服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裤,样子虽土旧,却是新的,穿在倒也合身。龙邵文很久都没穿过新衣服了,他从前的衣服多数都是顺手牵羊得来的,穿在身上非大即小,现在有了一身自己的衣服,自是高兴。

顾同霏穿一件青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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