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龙邵文看着叶生秋,突然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竟与自己从前所认识的叶生秋大为不同,从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叶生秋在他心中逐渐地模糊起来,再没了一丝踪影。而叶生秋接下来的行为,更让龙邵文在莫名其妙里感觉到一种神秘的恐怖
马米顿又开始了情书攻势,他在信中十分自信地说:我坚信你同我爱你一样,也是爱我的,我一向把你对我的拒绝,当做是对我的考验顾菲儿觉得他简直是无可救药,她忍不住给他回了一封信: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父亲的意思,你对我没有爱,有的只是纠缠马米顿接到信如获至宝,他想:这就是她爱我的凭证,不然她怎就突然给了我回了信。他反复看着顾菲儿的来信,有点飘飘然,只觉得脑袋离开了自己的躯干,他体会到了什么是身轻如燕,那是一种完全丧失了体重,身体轻得仿佛能被风能吹起来的感觉。
马米顿时而沮丧,时而痛哭流涕,拿着顾菲儿给他的回信感物思怀,激动得涕泪沾裳。他十分确定,顾菲儿真的十分钟情于他,并且非他不嫁,只是时有疑惑:她对我的考验,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经常看着灯泡,他能清楚地看到顾菲儿浓缩在灯泡里,变成了一个小人。他整日对着灯泡自言自语,他说:我把你关在这里,看你今后还敢胡乱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他把灯泡里的顾菲儿拿给别人看,却遭到了多数人的嘲笑。他开始怀疑身边所有人都是龙邵文派在他身边的密探,他逐渐变得噩梦增多,情感冷漠,行为也开始怪异起来。他提防着身边所有的人,认为他们都不怀好意,认为他们所交谈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自己,他开始不吃、不喝、不敢睡觉,只把眼睛熬得通红,像是一只兔子,一向整洁的他开始不修边幅,但他深信,顾菲儿对他的考验即将结束。
“幸亏没把女儿嫁给他”顾飞云后怕地叹了口气,他想:没想到马米顿的神经如此脆弱,如此不堪打击他还有一丝担忧,马米顿如此状态,不会把他们之间的秘密宣扬出去吧在任买办期间,顾飞云勾结马米顿,使用吃空额和吃高薪的手法,大肆侵占英美烟公司的钱,虽说此等投机手法在洋行中比比皆是,成了公开的秘密,但只要没人揭露,洋人永远不会找到证据。顾飞云喃喃自语,“但愿马米顿不会愚蠢到那个地步”
叶生秋揭开香案上蒙着神像的红布,竟然是一尊破损了半边脸的锯齿獠牙、红面青发的恶鬼。叶生秋说:它是我的心魔,时常跑出来为恶,教唆我冲动地犯错,我恨它、憎它,躲它,却不得不敬它、供它,求它不要毁灭了我他突然长叹一声,眼泪盈眶,虔诚地跪在恶鬼像前,点了三柱香,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龙邵文心头徒然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虽非第一次徘徊在他的心中,只是从无此时这样强烈。回想前尘往事,他突然理解了万春雷叶生秋的确十分可怕,这种可怕不仅是他行为颠倒,举止疯狂,残忍无匹,更因他心思缜密,精于谋划,本领非凡。
第四卷200兄弟阋墙
200兄弟阋墙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付伟堂说:其实叶生秋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兄弟们碍于你的面子,都不愿同你细说。他有个十分贴切的绰号,叫做“鬼见愁”。
龙邵文已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绰号了,他苦笑想:只从这个绰号,不难想到人们对他的惧怕程度。万春雷宁可拒绝高薪,也不去皇记,自然是对叶生秋惧怕到骨头里。他又想:生秋阿哥对兄弟的手段如此残忍,又有谁敢在他手下讨生活了
付伟堂说:开当铺的刘聚财只因在外面说了一句“叶生秋这个鬼见愁最不是个东西”,第二天就被人在家中割掉了舌头,虽然上海警察厅到现在都没破案,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生秋让人干的。还有“宏盛源”米行的老板张有生,只因埋怨了几句叶生秋睡了他的小妾,当夜就被人扒了皮,案子也是没破。前几天帮中一个悟字辈的后生在皇记输了钱,想撒泼耍赖,说他的师祖是张仁奎,让赌台去找张仁奎要钱,叶生秋当面也不为难他,放他走路,谁知他第二天就被人大卸八块,身上被扔了一只死喜鹊
龙邵文失神地听着,想,“生秋阿哥的手段真是有些残忍,这剥皮剜眼的事情,他总是乐此不疲地干着”他眼神掠过车窗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这面孔他认识,正是马米顿。马米顿早已没了从前神采飞扬的模样,他正搂着一匹马的脖子痛哭,旁边围了几个人对他指指点点。
汽车夫把车停稳后,龙邵文下了车,向围观的人打听出了什么事情。有人指着脑袋说:他这里出了毛病,他看见马拉车,就说马车夫在虐待动物,他花钱请马车夫从马身上卸下马车,然后就抱着马的脖子开始哭,还从衣兜里面取出一个灯泡,对马说灯泡里面住着一个爱他的人,还说等考验结束后,他们就要去欧洲旅行结婚龙邵文心中不忍,想上前劝止马米顿,付伟堂拦了他说:算了吧这个二鬼子已经失去了理智
回到公馆,兄弟们吵吵着赶紧开赌,龙邵文却没有心思,他脑中一会儿想起叶生秋,一会儿又是马米顿。他百无聊赖地说:从前兜中没有几个钱,却整日的非常快乐,现在挣下了家业,却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朱鼎发知道他去过皇记,就说:想在黄浦滩边混出点模样,都是八仙过海,各施各法,又有谁能干净,叶生秋行事是有点怪异残忍,可那就是他的生存之道,阿文,又何必为此烦恼。再说叶生秋依旧是咱们的兄弟,这一点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
章林虎笑着说:生秋阿哥做事神鬼难测,行事穷凶极恶,我一向是很佩服的,别的不说,他同万顺堂的红旗老幺,一船船地向南美贩运猪仔,若不是用尽心机,又怎能做到
“用尽心机”龙邵文脑中又浮现出那个凄风冷雨的江夜,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贩猪仔时,叶生秋说的话“我一想起这些猪仔十九不能生还,心里却苦闷的要命,真想把这些黄鱼放生”他想:生秋阿哥是真想把这些黄鱼放生,还是真的用尽心机,他知道我心软,见不得别人落难,才故意这样说给我听龙邵文知道那批黄鱼最终被万顺堂捡了便宜,就想问问章林虎,“叶生秋怎又同万顺堂的老幺勾搭在了一起”可他犹豫了片刻,又决定不再问。他已经不愿深想他同叶生秋的关系,可在脑海深处,他却知道自己无法回避
十六浦小东门外,那里有他快乐的记忆,他同叶生秋就是在那里开始了他们的友谊。小东门附近的赌摊,数年如一日地摆在那里,很多店铺里的小伙计如他从前一样,拿着一个月的洗漱费,红着眼睛,一个铜元一个铜元地乐此不疲。看着物故人非,龙邵文的眼睛有些湿润。鸿源茂瓷器店的“老掌柜”依旧数年如一日地站在那里兜揽着生意,在龙邵文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挪动过地方。
“阿叔”龙邵文恭敬地喊了一声。老掌柜抬起头,眼神间充满了迷茫,这迷茫只在瞬间就消失不见,他声音有些激动,“是阿文”他喊着,“阿文回来了,大家快出来呀”他向跑出来的伙计介绍着龙邵文,“他可是从我们铺子里走出去的”所有伙计的眼神中都透着崇拜,龙邵文的发迹简直就是传奇。
大老板张通祥出来了,主事顾同霏也出来了。顾同霏眼神依旧如同从前那样严厉,龙邵文固然是个传奇,可他的故事,却会让所有的伙计从此不安分守己,他呵斥着伙计,“你们都赶紧回去。”
“顾先生,我托人带给你的东西,您老都收到了吧从前的那些事情,让我没脸面对您,所以”龙邵文上前扶着顾同霏的胳膊,又同张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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