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是路,一两支舰队是拦不住他的,他并不担心杭州水师返回来,把官兵戏弄得疲于奔命,正是他一贯的拿手好戏,所以他干脆在双屿驻扎下来,明战暗袭,与许浒斗智斗力,胶着不下。
这一来可苦了苏颖和夏浔,他们藏在洞里,只能默默地等待,谁也不知道陈祖义什么时候会走,接下来占据双屿岛的是双屿帮还是朝廷水师。
苏颖坐在洞口,轻轻把玩着手中的珍珠,这种从食用牡蛎中取出来的珍珠形状不好看,光泽也不亮,不值什么钱。
她的脚下就是直壁悬空数十丈的悬崖,低头看去,一丛丛礁石间,海水澎湃着,激起一丝丝白色的浪花,有几只海鸥鸣叫着从她脚下一掠而过。
腥新的海风在一起一伏的潮水声中,吹得她的头发随之飘起,衣袂也在轻轻地抖动。
已经三天了,陈祖义还没走,他和双屿帮打得势均力敌,好在他的人手有限,分兵把守主要出入口,这片山崖比较冷清,一直没有人来。
洞中有蜡烛、有床铺,就是没有食物,苏颖只能利用自己的身手,捕些鱼虾、捡些牡蛎,这些食物她适应得了,夏浔每天生吃这些东西,却已渐渐受不了。
他在发烧,而且烧得越来越严重,那是因为伤口的炎症引起的,苏颖原本以为他伤的并不重,很快就会好,却没想到铉丸造成的伤害,海水的浸泡,再加上没有药物治疗,种种因素结合起来,竟然让他持续地发起烧来。
苏颖忧心忡忡,她的丈夫就是这么死掉的。那是一次与其他海盗帮派的火拼,她的丈夫跳帮做战时,被对方一个海盗研去了一根脚趾,当时并未太当回事儿,后来也是这样持续的低烧,身体越来越差,最终一命呜呼,苏颖不是郎中,对生病她束手无策,她不知道夏浔会不会步其后尘,如果捱得过这一关,他就能痊愈,如果捱不过
苏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回到洞中,夏浔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鼻息咻咻,喘得特别急促,苏颖看看他烧得发红的脸庞,拿起毛巾,走到洞口边,接着泉水浸湿了,回来给他擦了擦头面,然后便掀开被单给他擦起了身子。几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对夏浔的照顾,眼前是垂死的救命恩人,她也顾不及那许多男女之防了。
或许物理降温发生了些作用,夏浔重又安静下来,沉沉睡去,苏颖坐在榻边,默默地注视他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副模样,哪还有一点豪气干云的三当家形象
福建福屿。
李景隆的大舰在福屿岛停靠下来,这座海岛以前也有小股盗寇窃据着,近来因为朝廷水师不断围剿,那些海盗首当其冲,见势不妙,已逃之夭夭,岛上还有他们弃下的一些破烂的建筑。李景隆登岛歇息片刻,正游弋在附近准备拦截陈祖义海盗船的福州水师兵舰便闻讯赶来,几位水师将领匆匆上岸拜见曹国公。
“根本不曾见到陈祖义的船一艘都没有见到”
听了他们的禀报,李景隆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铁铉蹙起眉头道:“大海茫茫,如何看顾得过来莫非他们为了避开我水师官兵,走了深海海面”
杭州卫指挥洛宇道:“铁大人这是不谙行船之事了。且不说那些海盗船上没有多少粮食饮水,绕不得远路,就算粮米水源充足,水上情形,千变万化,时时又有海风巨浪,不熟深海情形而取道其间,凶险较之沿着他们最熟悉的行船路线行走,哪怕是需要突破我们的重重封锁还要大上百倍,陈祖义绝不会绕道远离大陆的深海区行船的。”
铁铉道:“如此说来,他们能够选择的航线不过这么几条,如果只是福州卫的将士们未曾见到他们踪影,或许是被他们偷偷溜了过去而不自知,可这一路下来,沿途水师官兵皆无所见,那就有些蹊跷了,难道李景隆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难道他陈祖义吃了熊心豹胆,居然并不逃走”
洛宇神色一动,说道:“国公,我看这个揣测未必不可能,那陈祖义凶残之极,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一回双屿帮背叛了他,害得他损兵折将他会不会去寻双屿帮晦气了”
李景隆来回踱了一阵步子,说道:“不无可能,不无可能啊,对这个亡命之徒,我们不能以常理度之。传下令去,各路水师仍然封锁海面严加戒备,本国公率杭州卫舰船,立即回返双屿”
当下,李景隆的三十余艘大舰匆匆起锚升帆,调转船头重又朝着双屿方向开去
天黑了。
苏颖用石头砸开生蚝的硬壳,挑出鲜嫩的蚝肉,在嘴里嚼烂了,对准了夏浔的嘴巴硬喂到他嘴里去。现在夏浔进食已经出现了困难,她真的不知道夏浔还能撑多久
夏浔吃了些东西,气色似乎稍稍好了点儿,但他还在打摆子牙齿格格作响,苏颖犹豫半晌,晕着脸凑过去将那燃得只剩小半的蜡烛“噗”地一口吹灭淡淡的火星一闪即逝,一缕青烟在黑幕中袅袅升起洞外是澎湃的潮水声,洞中却隐隐传出悉悉索索的宽衣声。
然后一具柔软健美、光滑如缎的女儿家身体紧紧搂住了夏浔的身体
他的身子发烫,苏颖的脸蛋更烫,火一样炙热,她要靠向石壁一侧,用自己的脊背抵着那光滑冰凉的石壁,才没让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
苏颖已经有近十年不曾抱着一个男人了,像是天地无法拒绝季节的到来,虬结在崖上看似已枯萎的树藤,被春风一吹、春雨一浇,自然就浸透了绿色,苏颖的心似乎也突然活了过来。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要救人,可以做得非常坦然,反正他的身子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连他的嘴都已亲过了,还能有什么不适应的,可是当她抱紧了夏浔的身子,她才发觉自己的身子也在打摆子,抖得比夏浔更厉害,她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就像在做梦。
春梦她当然也做过,梦里的男人是一些模糊的影子,梦里的情节醒来后也几乎想不起来,不知道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所有的过程都很朦胧,醒来后那种感觉都是空旷的、怅然的,可现在不是做梦,她怀里就抱着一个男人,结实、壮硕、年轻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gu903();苏颖脑子晕陶陶的,一种奇妙古怪的感觉像涟漪般在她心里荡漾开来,让她觉得心里好空好空,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