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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造型古朴,简洁洗练,从骨子里就透出一股贵重之气。镂空的博古架上,摆放的古玩瓷器,也是件件珍品,坊市上绝对买不到的东西,有价无市。

正是傍晚时分,几盏细木为骨、彩缓玻璃为罩的宫灯将置在桌上,将室内照得一片通明,别的不说,光是这几盏灯,就是极昂贵的物件儿了。

杨家几位女眷,都坐在屋里,有的倚在罗汉床上,有的坐在金丝藤的圈椅上,花梨木的小圆桌旁,茗儿发上不簪髻,只挽着一窝丝的栊州缵,长发恰似光油油的乌云,上身穿一件白藉丝对衿的短檑,下身着一伴月华湘水裙,娉娉婷婷地坐着。

巧云引着几个侍女进来,端了概气腾腾、香甜宜人的冰糖燕窝粳米粥进来,都使青花小瓷窝盛着,几位夫人一人一碗,茗儿使汤匙轻轻搅着粥汤,笑盈盈地道:“老爷已经奉旨还京了,估摸着路程,再有五六天就能到。老爷这趟回来,一时半晌儿座该不会再离开了。

老爷回来了,家里的事儿就得老爷做主,算算日子,老爷这一走一年多,咱家许多事儿得叫老爷知道。小荻,咱家的田地、桑麻、丝茶,包括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你父女两个管着,这些方面要盘理清楚,得叫老爷心中有数。”

小荻棒着瓷碗了,有些急性子地吹了吹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男人是一家的主心骨,自已的相公就要回来了,全家人都喜气洋洋的,小荻自然也不例外。

茗儿道:“梓棋姐姐管着山东到辽东诸多营生、雨霏姐姐操持着的各地商铺、分号,颖姐管的浙东、南洋一带的生意,也都理会一本明白帐来,等老爷歇过了乏儿,都得一一叫他过目。”

茗儿刚怀孕时反应比其他几个女子尤其强烈,闻着点油腥味儿就犯恶心,吃的很少,如今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妊娠反应已经不再强烈,但是头几个月的折腾,现在还没缓过来,以致一张瓜子脸儿清减了许多,下巴尖尖的,冷不丁望去,小脸上就剩下两只大眼睛了,不像一个孕妇,倒像日漫里边的美少女,卡哇伊的很。

茗儿吁了口气,攥起粉拳,轻轻捶了两下后腰,微笑道:“老爷奉旨经略辽东之后,茗儿便与几位姐姐操持这个家,一直谨慎小心,生怕出点什么岔子,无法向老爷爽待,还好,家里一切安好,老爷回来,咱们也就有个交待了。对了,还有思浔和思杨的学业,咱们尤其得上心,这两天督促的紧着点儿,老爷回来,一定会考较她们功课的,可别叫这两个丫头在她爹面前露了怯。”

一提起自已的两个女儿,苏颖就生气,大概是小时候野惯了,两个丫头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从来不上心,倒像男孩子似的喜欢爬树翻墙,嬉戏打闹,整个俩假小子,把那西席老师气得整天吹胡子瞪眼的,一听茗儿嘱咐,苏颖便道:“这俩臭丫头,再淘气我就打烂她们的屁股,看她们还疯不疯”

茗儿轻笑道:“颖姐,打不是个法子,她俩只是贪玩了些,性子并不坏。像我小时候,爹娘也好、兄长也署,从没碰过我一手指头,我还不是认真学东西么倒是我三哥,听说他小时候不肯读书,常被爹爹狠揍一顿,结果还如”

提起三哥,茗儿神色微微有些黯然,轻叹了一声,才又展颜道:“孩子总归要管的,道理先和她们讲清楚,要是还不听话,就罚她们的站,再不然就罚她们少吃一顿饭,只要姐姐你舍得就成。”

“两个丫头这么不乖么那我这当老子的,可真要打她们屁股了,颖儿不舍得,我舍得”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茗儿听见那声音,身子便是一震,陡然抬头,笑吟吟地站在暖阁门口的,赫然正是夏浔

“相公”

谢谢、苏颖和小荻都惊喜地叫起来,还是梓棋身手敏捷,一个箭步冲过去,已然忘形地扑进了他的怀抱,搂得紧紧的,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已的骨子里去

夏浔在家里呆了两天,本来依着他的估算,自已先行上路,至少提前四五天到家,结果先是在涿州耽搁了一下,到了淮河往南的时候,又遇上几场暴雨,行程又受了延误,而走在后面的仪仗,倒没遇上这些麻烦,结果夏浔只在家里悠闲了两天,他的大队人马就到了。

夏浔是奉旨钦差,钦差回京,按照规矩,回京覆旨时,必须得先到金殿见驾,复旨缴差,完事之后才能回家。哪怕他当天回京时已经错过了朝会,也得先住进驿馆,候着明日见驾之后,才能回家见自已的家人,这叫先公后私。

可夏浔先行上路,图的就是早日见到亲人,再说砚矩是觇矩,实际上只要家在京都的官员,很少有人肯守这砚矩,夏浔以前奉旨出去,回来也是先到自已家里,早已成为常态。等到仪仗人马进了金陵城,他就不能再拖延了,于是又离开家门,与他的仪仗碰了头,赶去金殿见驾。

金殿上,阔别京都一年多的夏浔重现朝堂,当庭缴旨,并陈述经略辽东经过,以及所获政绩。朱棣满面春风,大加褒奖,夏浔虽离开权力中枢跨度三年,实际时间一年有余,可是荣宠不减,一回京师就重又进入众人视线。

等到朝会已毕,许多与夏浔友好的学士、御使、都督、尚书大人们正要围上来热络一番,木恩又赶来传旨,皇上谨身殿召见。众大人无奈,只得艳羡地看着夏浔随木恩而去,自行散去,改日再找机会与国公饮宴。

“皇上今日心情怎么样”

这句话,算是官场上一句公开的暗号,向皇上的身边人这么问,其实问的不是皇上的心情,而是不知皇上心意的情况下,探问皇上此番召见对自己是有利迹是不利,夏浔清楚他在辽东时一直有御史使弹劾他权柄过重、网罗亲信、结纳党羽、欺压藩属,而唐杰之死已经报到五军都督府,迄今还没有下文,这件事儿也有变数。

木恩心领神会笑答道:“奴婢看,皇上心情好着呢。”

夏浔听了,一颗心便定下来。

到了谨身殿,夏浔依礼见驾,皇上唤起、让座,夏浔在木恩搬过来的锦墩上坐了,朱棣先问了几句辛苦,便进入了正题:“文轩,辽东军屯改制和募兵之法,联已经看过你的奏折详细情形却还不尽了然,你且与联再说说。”

夏浔在辽东的最后几个月,别看他几乎不露面了,可他的全副心神都扑在这两伴事上心中自然有数,几乎不需思索便一桩桩一样样的陈述起来。

朱棣听了,微微点头道:“募兵之法,可谓立竿见影。只是这军屯改制,效果如何,还需今秋才知。”

gu903();夏浔笃定地道:“皇上,虽然结果如何今秋才知,但是臣有把握,此事一定可成。臣在辽东这些日子,已经了解的清楚,辽东气候固然不比关内,但是辽东多河流,大部分地区雨水之充沛较之草原也要强上许多,所以还是宜于农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