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师爷之缘起,就是从明初开始的,因为朱元璋给衙门官吏的定员编制太少,政务繁忙,官员根本忙不开,再加上这些官员大多出身科举,四书五经八股文章那是信手拈来,可对政务实践、刑名诉讼和钱谷财赋等这些专业性很强的行业反而不甚了然,所以就开始自己出钱聘请师爷。这种风气,直到清朝末年,张之洞上书朝廷,请求封止,师爷这个行业才彻底消失。
明初时候,师爷还是很受东家尊重的,有时候,对一些聘来的比较有名气、有能力的幕宾,东家甚至客气的以卑下自居。师爷有刑名师爷、钱谷师爷、奏折师爷、书启师爷、征比师爷和挂号师爷等,分别掌管不同的方面,而楼观雨则是所有这些师爷的总师爷,故而甚受常英林器重。
常英林把那新纳的陪房丫头轰出去,请楼夫子坐了,笑吟吟地道:“夫子,有什么要事吗”
楼夫子年近五旬,红润方正的脸庞,精神瞿烁的面孔,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满怀忧虑地道:“东翁,朝廷的消息送回来了,东翁知道了吗”
常知府失笑道:“哈哈,楼夫子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无妨,无妨”
他得意洋洋地道:“我那妹婿已然给我捎来了书信,说是此番巡抚灾区的,乃是当朝辅国公,哈哈哈”
楼夫子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他,等他笑完了,才问道:“东翁何以如此坦然”
常知府道:“我的夫子啊来的是辅国公,你还不明白么”
楼观雨镇定地道:“东翁,老朽实在不明白”
常知府把茶杯放下,无奈地一拍额头,解说道:“我那妹婿与辅国公未曾发迹时候,便是相交莫逆”
“哦”
“如今呢,我那妹婿做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位高权重,而且是扶保太子正位的大功臣而辅国公呢,同样是太子一派的柱国之臣,夫子,你这回懂了么”
楼观雨道:“东翁的意思是,因为这层关系,辅国公巡抚至此,必会对大人您照拂有加,不致为难与你,以致与令妹婿失和”
常知府双掌一合,笑道:“叫你说着了,哈哈,夫子啊,你总算是开窍了”
楼观雨道:“苏松诸府,受灾虽重,何至于便要一位国公来赈灾老朽特意打听过,这位辅国公还是皇上特意从慈姥山请回来的,因为辅国公经略辽东有功,刚刚回京不久,放了大假,全家散心去的。东翁可曾想过,皇上一定要一位国公来坐镇,所谋者何”
常知府怔了一怔,神色有些犹豫起来:“楼夫子,你是说”
楼观雨诚恳地道:“东翁,关于令妹婿与辅国公这一节,或者辅国公会卖这个面子,可也不能保证他就不会铁面无私东翁在任上,须得做到八面玲珑,滴水不漏才成。就算辅国公会卖令妹婿这个面子,咱们面子上也得让人家国公爷过得去不是
这湖州城里,许多官绅对您都不满呐,要是三两个小民,咱压得下去,可这些官绅都是有机会接触到辅国公的,万一有人告了您的黑状,万一辅国公只想抓一个出头鸟向皇上交差,压根儿不在乎您那一层关系,万一”
常知府不悦地道:“哪来的那么多万一,本官说的够清楚了,我那妹婿如今在朝里是横着走的人物,满朝文武谁不侧目虽然说他杨旭是辅国公,可他毕竟没有常职在身,想做点什么事儿,就没有用得着我妹婿的时候所谓官官相护,图的不就是给自己方便么,那辅国公是土里生的、石头缝里蹦的,就不讲些人情世故么”
楼观雨苦笑道:“东翁,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老朽是说,如果辅国公有心放你一马,咱们也得没有把柄叫人家抓,辅国公才好维护不是如果辅国公根本不想卖这个面子呢,咱们也因滴水不漏,而叫他无懈可击,东翁,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常知府眼珠子咕噜噜的一通转,捻须问道:“那依夫子之意,本官该怎么做”
楼观雨嘿嘿一笑,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道:“开仓放粮”
常知府一怔:“嗯放粮”
楼夫子颔首道:“是,放粮,如此,有几桩好处。第一,可平民愤,免招殃祸第二,可以安抚湖州士绅,免得有人告大人您的黑状第三,咱们府仓里亏空了整整六十万担的粮食啊咱们开粥棚,开了多少处,施了多少米,那还不是咱们自己说了算吗
只要咱开仓放粮了,不但落一个好官名声,安抚了官绅百姓,这帐也就抹得干净了,库里没有粮着哇是没有粮,粮都施粥给百姓吃了嘛,嘿嘿,那流民来来去去的,就算他都在这儿站着呢,谁能算清楚他们都吃过多少米,又有多少在这儿吃过米的灾民,又去了他处这笔糊涂帐,永远都查不清了,咱们一劳永逸,再无后患”
常知府眨眨眼,问道:“粮呢粮在哪儿呢咱们府库里本来就是空的啊那点库底子,前两天不是充作官绅所捐,都施出去了吗”
楼夫子顿足道:“哎呀我的大老爷,你糊涂啊官仓里没有粮,您那私仓里有啊,咱们亏空了朝廷六十万石新米,就咬咬牙,拿出二十万石来施舍一番,叫那满城士绅都眼看着咱们不但施粥了,而且施的还都是稠的,谁能一整天的站在那儿数着谁会挨个粥棚的数着这二十万石米一赈出去,嘿嘿咱就说是把库存的六十万石新米全施了,东翁,这下你明白了吧”
“二十万石米”
常知府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好象要吃人似的,歇斯底里地道:“二十万石米二十万石米楼夫子,你知道现在市面上多少钱才售一石米吗这大雨一下、大水一发,一石米值十贯十贯呐整整十贯钞才买一石米,而且粮价还在涨呢二十万石米,这得多少钱这是一座银山、一座银山呐”
楼观雨被他状若颠狂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他知道常知府贪财,可没想到常知府贪财贪到了这个份儿上,简直成了财迷心儿,都他娘的要钱不要命了
楼观雨道:“东翁”
常知府竖掌一推,凛然道:“楼夫子,你不要再说啦,你叫本官白挑出一担米去,都能叫本官心疼死二十万石嘿你还不如杀了我痛快些有我那好妹婿保着,就算国公爷来了也没事儿”
他眼珠转了转,又道:“国公爷要来了,着哇我得好好准备准备,这礼得备得精致一些,再挑几个俊俏的姑娘侍候着,一定得讨了国公爷的欢喜,只要再抱上这条大腿,本官就更是四平八稳,雷打不动了。”
他得意洋洋地瞟了楼夫子一眼,道:“楼夫子,你不要以为本官小气,该花的钱,本官舍得花,花得还很大气呢,因为这钱花了,我能十倍百倍的赚回来,那才叫值,你那馊主意是有出无进的,那不成楼夫子啊,做生意,你外行”
楼夫子目瞪口呆地看了常知府半晌,才苦笑道:“东翁,或许是老朽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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