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日本兵一个用刺刀划破了何煜荣的肚子,另一个日本兵对这个顽强凶悍的中国军官恨之入骨,直接用手将何煜荣的肠子给扯了出来,日军随后像一群鬣狗般将何煜荣的尸体乱刀分尸。
孟翔一边气喘吁吁奔跑着,一边问张宣武:“王旅座呢”
张宣武悲痛地道:“王旅座和旅部警卫排一起被包围了恐怕已经”
尸积如山的北关阵地上,已经战至孤身一人的364旅旅长王志远少将冷冷地看着围聚过来的几十个日本兵以及几十把对准自己的刺刀。在他的脚下,忠诚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的旅部警卫排的官兵们和同样数量的日军尸体共同垒成了血肉的阵地。
“捕まえて抓活的”日军军官挥舞着指挥刀怪叫着。
王志远仰天长笑:“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接着又奋然大吼三声:“中国绝不会亡”
言罢,王志远眺望着家乡四川所在的西南方向,举枪自尽。
孟翔等人一路刚刚撤到荆河路,再次和一股日军狭路相逢。张宣武急忙率部队展开抵抗,同时对孟翔喊道:“孟参谋你们快去师部让师座他们抓紧时间撤离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孟翔心如刀绞地喊道:“张团座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呀”
张宣武声嘶力竭地大喊:“别废话了快走”
孟翔连忙和赵海军、刘峰岭、宋来鹏、曲阳以及几个士兵仓惶后撤,刚刚绕过一个街角,孟翔等人在一条巷子里又与一个迂回穿插过来的日本小队猝然相遇,双方立刻子弹呼啸。“快跑”赵海军一边开火一边大喊。宋来鹏灵活地跳到一堵断墙后,同时几乎是回身甩手一枪,日军为首的一个小队长噗通栽倒。几个人急急忙忙地顺着街道原地返回,路过一家眼看已经坍塌大半了的院子,孟翔等人连忙慌不择路地破门而入。刚刚一进去,孟翔几个就都愣住了。
已经被日军的飞机和炮弹炸得一片狼藉的这家院子里,高大的歪脖子树下静静放着两把太师椅,院子里的几十盆花草和十来朵摇曳生姿的盆栽正郁郁葱葱地生长着。如果不是战争,这里应该是个非常清幽宁静的居所。孟翔等人手足无措地看到两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在静静沐浴着夕阳的绚丽。两位老人一位是华发苍颜、风骨嶙峋的老爷子,一位是白发婆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两位老人仿佛在悠闲地欣赏着晚霞,似乎院子外近在咫尺的战火和他们毫无关系,两位老人的脸上都是真正看透了生死的从容和令人为之肃然的平静。滕县战役开始前,滕县的居民除了三千余自愿协助军队作战的青壮年外,老弱妇孺基本都撤光了,但也有些在这里生活了大半个世纪的老者没有撤离。这些老人已经看淡了生死,他们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宅而客居他乡。
看见孟翔这些冒冒失失的不速之客,两个老人微笑着打招呼,一举一动简直像世外仙者。
孟翔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错觉。回过神后,他火急火燎道:“老人家快跟我们走鬼子马上要摸进来了”
两位老人一起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睛里都饱含着慈祥的感谢。老爷子微笑道:“孩子们,我们都七十多岁的人了。黄土本来就埋到脖子了,还怕什么死呀宁做故乡鬼,不做异域人。后院有个小门,你们快从那里走吧”
孟翔忍不住一阵眼酸。赵海军急忙拉了拉他:“行了别再继续浪费时间了我们快走”
在经过老人身边的时候,老爷子突然拉住孟翔,两眼炯炯有神:“孩子,给我一个炸弹。”
“什么”孟翔楞了一下。
“给我一个炸弹,就是你们手上那种扔的小炸弹。”老爷子语气很平静,神情非常认真,眼神庄重得令人为之动容:“我们这把老骨头,上不了战场,但还是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的。”
孟翔明白这两位老人要做什么,眼中的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赵海军摘下腰上的一颗手榴弹,又拧掉了盖子,然后毕恭毕敬地交给老爷子:“老人家,只要一拉这根线,再数个一二三,这网易就会爆炸。”他的动作和表情恭敬得简直像个孙子,仿佛是一个晚辈在拿着什么好东西孝敬着长辈。
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接过手榴弹后对旁边的老太太道:“老伴,咱们还是在光绪年间结为伉俪的。今天,我们怕是要真正死亦同穴了。只是,这辈子实在是委屈你啦。”
老太太微笑着,脸上是一种沧桑而圆满的幸福。
孟翔咬住嘴唇,但被赵海军推搡着向院子的后面跑去。他不忍心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两位相濡以沫一辈子的老人正紧紧握着手,手中间是那颗手榴弹,仿佛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是他们这辈子生死相依的见证。
“孩子们,你们都是好样的”背后传来了老爷子的呼喊声。紧接着,便是嘈杂的脚步声和日本兵叽里呱啦的叫喊声。最后,正穿过后院小门的孟翔听到了前院子里传来一声爆炸。
跌跌撞撞地跑回到师部后,孟翔见到了已经心急如火的王铭章等人。孟翔气喘吁吁地报告道:“师座,北关阵地已经完全失守,王旅座也殉国了,张团座正带着残余的弟兄们在荆河路一带边战边退,但已经有日军的小股部队渗透到了这里附近。另外,北关阵地上能撤回来的兄弟恐怕不足五百人,师部也已经很不安全了。师座、参座、主任,请你们赶紧撤离吧”
赵渭滨叹息一声:“撤还能往哪里撤北关和东关都丢失了,滕县已经四面被围。唉”
孟翔这时才注意到指挥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躺着谢大墉。他吃了一惊:“谢参谋怎么了是受伤了还是”他急忙走过去一摸,谢大墉的身体早已经凉透了,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凝固。
“我们回来的时候被日军散兵缠住交火中,谢参谋的腰部被子弹打穿了,我一路背着他回来,但是还没有回到师部,他就撑不住了”罗副官长低着头。
孟翔再次感伤不已。谢大墉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参谋,却是带着孟翔加入川军的引路人,也是孟翔的第一个上级。谢大墉平时对孟翔各方面非常照顾。可现在孟翔忍不住一阵心酸。
gu903();半晌没说话的王铭章开口道:“撤吧师部就撤到南关。一来,我们的伤兵医院在那里,二来,南关阵地还在我们手里,日军在那里的力量稍微薄弱,我们或许还有机会突围。另外,立刻命令东关城区和北关城区的部队尽量向南关撤退和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