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gu903();“是。”春来脆生生地应了,转身出去,没多久就领回来了一排十个人,每人手中都抱着一把算盘,一看就是老账房了。大概因为头一回进入王朝的权力中心,他们都有些紧张,拘束地站在原地。

片刻后,又有小太监搬了十张几案进来,艰难地塞进账册之间。

“殿下。”谏议大夫钟彬看不下去了,“这殿内也太拥挤了,让往来的大臣们看了,也不像个样子。不如另寻一处偏殿,把账册搬到那边去,也免得殿下受扰。”

“就在这里。”贺星回脸上冷冰冰的,“不像样子?再怎么不像样,也不会比偌大个朝廷,国库里却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更不像样。”

钟彬顿时面红耳赤。

贺星回可以无所顾忌地提这件事,因为她就是来收拾烂摊子的。而烂摊子是怎么形成的?他们嘴上尽可以把错处都推给户部,但所有人心里都有数,局面变成今天这样,他们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没人说话,账房们各自找位置坐下,便开始工作了。

一时间,殿内只听得算盘珠子被拨动的声音。

刚开始,重臣们还颇为关注账房们的动静,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么多账册,一时半会儿是看不完的。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都有些不安。因为贺星回把他们留在这里,却没有他们能做的事,旁边有人在忙碌,自己却只能傻站着,感觉非常不适。

贺星回等他们坐立难安了一会儿,才开口,“过几日就是冬至了。”

“是,”礼部尚书冯有功连忙道,“冬至大祭已经在筹备之中,只是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殿下确认。”

终于有一件能做的事了。

“正要说这事。”贺星回道,“祭礼是国之重事,但也需量力而行。有钱有有钱的办法,没钱有没钱的办法。今年没有钱,你们就拿一个不花钱的章程出来吧。”

“这——”几乎是她话音才落,钟彬就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连连摇头,“殿下,这不合礼法!”

“哪里不合礼法?”贺星回扬眉。

侍中张本中连忙把人拉回去,含笑道,“钟大人想来是误会了。殿下的意思并不是不办,也不是要从简,只是不能花钱而已。这倒也不是不能办。”

“是是是。”冯有功也回过神来,领会了张本中话中之意,“历年所用的一应器物都妥善保存在库房之中,这些是现成的,无需另制,别的方面就没有太大的花费了。”

反正那些东西只用过一次,看起来跟新的没有两样。这些东西因为有形制上的要求,看起来都差不多。不是专门管这个的人,恐怕也想不起来哪一样曾经用过。

贺星回回京数月,重臣们已经开始逐渐习惯她的行事风格了。她说要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就算朝臣们都不赞同,她也会有自己的办法,但过程中会出现什么问题,就殊难预料了。与其让她亲自动手,不如他们顺着些。

反正她的想法虽然略有些出格,但都能说得通,更不是不能让步的事。

所以听到冯有功这么一说,众人在心下琢磨了一番,或是颔首赞同,或是沉默不语,但都觉得可行。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确认的?”贺星回又问。

“这……”冯有功呆了一下,但这时候回不上话就太要命了,慌乱之中,他只能胡乱地抓住一个念头,说道,“是、是这样,如今陛下病重,这冬至大祭,是否也由殿下代为参加?”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各种祭典上作为主祭,完成各项仪程,是天子才有的特权。对一个皇帝来说,参加祭礼,是比处理国事更重要的事。国事可以因为种种原因交付出去,但祭祀之礼也缺席,就很微妙了。

只是冬至大祭与普通的祭祀不同,因为祭祀的地点在城郊,所以有很长的一段山路,需要皇帝亲自走上去,不能乘车轿。现在皇帝对外说是重病,那么还能不能参加祭礼呢?

要知道,这可是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大祭,意义非凡。

如今国事已经交给皇后处理,如果连大祭也让皇后出面,这其中的含义就值得深思了。

无论如何,这种问题应该由皇帝自己来做决定。现在冯有功却在皇后面前问了出来,是否有劝谏之意?她又该怎么回答?

第026章收债

有人偷看贺星回的脸色,也有人转头去看冯有功。

其实皇后会不会还政,什么时候还政,这个问题在场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想过。就算是亲生母子,小皇帝长大之后皇太后还想继续把持朝政的事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因此而发生母子相残的惨剧的。

天家的亲情,由来如此,涉及到皇权,君臣通常都会排在在亲缘之上。

何况贺星回是皇后,还是个很有能力的皇后。她会愿意放下到手的权力吗?又会在什么时候放手?

但这件事,归根结底不由他们来决定。而且至少目前为止,他们还需要贺星回来解决眼前一团乱麻般的各种问题。这种敏感的问题,就更不会有人提起了。

反正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皇帝自己无心政事,皇子们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贺星回的能力又完全足够。

只要上面不先闹起来,让他们不得不选一边站队,就还不到需要操心这些的时候。

大家都在装傻,现在却被人挑破了。

这就很尴尬。

冯大人并不是有意的。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候,他已经着急得快哭了。那句话真的是脑袋一空就脱口而出了,这要是被殿下记了仇,他找谁说理去?

“噗通”一声,他果断跪到了地上,“殿下息怒,是臣僭越了。”

贺星回“嗯”了一声,道,“此事确实令人为难。既如此,就还是照之前那样,诸位先议一个章程出来,咱们再说吧。”

这是又把锅甩给他们了?

几位重臣心明眼亮,都知道这个话题既然已经挑破,那就必得有一个结果。贺星回看似将选择权交到了他们的手上,实则是以退为进:当下这个情形,难不成还有谁敢说她不能代替皇帝?

非但不能说,他们还得主动替她找出种种理由,以说明她身为皇后代替皇帝祭天的合理性。

从此以后,这件事就等于有了他们这一干朝臣,以及他们背后的官员体系做背书,拥有了绝对的正统和大义,没有任何人能质疑。而那些可以说服所有人的道理,还是他们这些人亲手翻书、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重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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