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这个花纹。”阿喜指着中间的字母H,“你们不一样。”她一边说,一边挑出两块木牌,“这两块的这个花纹和你一样。”

那两块木牌上系了写着名字的布条,贺子越一看,一人姓何,一人姓洪,顿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反切法!我们三个人的姓,反切上字是一样的。”

“应该就是这样。”阿喜说,“可是即使发现了这个规律,范围还是过于宽泛。我简单地给这些木牌分了一下类,连蒙带猜能猜出一些,可还是有好些解读不出来的。”

贺子越却是十分激动,“但是你的思路是对的,这确实是一种文字,只不过没有人认识它!”

“我猜礼部是故意用了考生们都不懂的文字,这样既可以加密,又能够防伪。”阿喜说,“如果不知道它的意思,就算照葫芦画瓢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认得这种文字的人也能看出不同。”

“正是如此。”贺子越肯定了她的猜测,“就算是我们这些识字的人,每个人写出来的字也各不相同,强行模仿别人都不会像的,何况不懂的人?”

“阿喜,你太厉害了!”贺子越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按捺住兴奋,问阿喜,“你要不要继续研究它,把所有的花纹都解读出来?”

阿喜有些迟疑,但大概是头一回这样投入地去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用为生计奔波,也不用操心阿兄的前程,只需要想着脑海里的难题,这种感觉太好了,她一时难以舍弃。

而且面前的人是贺子越,跟别人比起来,他一直在支持自己,而且好似很推崇她似的。阿喜虽然觉得他是在客套,但心里也不免会想,“也许我确实比我自己想的厉害呢?”

现在,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摆在眼前。

她最终没舍得推拒,低声道,“其实我已经有了思路,只是做起来太难了。”

“你就说,需要什么东西吧,只要我能找到的,一定给你弄来。”贺子越想都不想,拍着胸脯保证道。

阿喜咬着唇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这些花纹虽然古怪,却也并非无迹可寻。这木牌是礼部下发给考生的,用以辨别身份,那就一定跟考生的身份有关。”

她说到这里,看向贺子越。而贺子越得到提示,立刻也想到了答案,“家状!”

阿喜闻言,眼底露出一抹欣悦的喜意,唇角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对。个人履历、祖宗三代、乡名籍贯、年龄相貌,这木牌上的内容,无非就是这些。只要拿到所有考生的姓名、籍贯和木牌,一一对照,自然就能解读出所有的花纹了。”

但是很显然,拿到考生名册,比解读更难。即便是在礼部,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的东西。

贺子越倒是可以走个捷径,进宫去问问有没有办法,可是他现在心里有了一个想头,就不愿意走这条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手来回踱步,片刻后猛地下定决心,“不就是考生名册吗?我一定给你找来!”大不了他就一个一个去问,自己登记总结,纵然没有礼部的全面,但作为参考应该够用了。

从这一天起,他每天早出晚归,揣着一个小本本,到处打听消息,晚上回去誊抄总结。

亏得皇后体贴大家,住庆州商人的旅店可以省一笔钱,大部分寒门士子都会选择享受这个优惠。而这些旅店又都在这一带,打探消息十分方便。

至于世家子弟那边,他好歹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如今又是个外戚子弟,这些东西都是必学的,打听起来反而更容易。

如此七八日的功夫,贺子越就将名册整理得差不多了,送到阿喜这里。

阿喜这时已经猜到这名册怎么来的,接的时候手都在抖。她天生命薄,只有自己替别人操心的,从来没有人像这样,为她的一句话辛劳奔波,毫无怨言。

高渐行对她不是不好,不过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经固定了,纵然把她当妹妹,也不会为她做这些。

而贺子越明明只是个陌生人,却不但能用平等的姿态与她说话来往,还能因为她一句话,就这般辛苦。明明就算解读出这些花纹,其实也没什么用。

贺子越对她的想法全然不知,兴冲冲地催促道,“现在就试试看?不过我已经尽力了,资料还是不够齐全,就算解读不出来,你也不要灰心,不是你的错,怪我。特别是木牌,连一半都没有。”

他后来又借了一些木牌,但世家子弟那边是不要想的,所以跟总人数比起来,数量依旧不多。

阿喜看着他,很是费解,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在贺子越察觉她的视线之前,她吸了吸鼻子,应道,“现在就开始。”

她拿起贺子越给的名册,想了想,道,“我后来又想了想,应该是先有一本名册,然后再根据名册,编写出木牌上的文字顺序。我们来试着还原这份名册吧。还原得越准确,这些文字的意思也就越清晰明了。”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样。你怎么这么聪明?”贺子越迫不及待地道,“那我们开始吧!”

两人便埋头忙碌起来,时不时地商议一番,有迟疑的地方就暂且放下,根据木牌将名册重新整理了一遍。

这时再来看,这名册就显得清晰了许多。再斟酌着将拿不定主意的那些填进空白的地方,就容易多了。虽然最后的名册必然还有不少错漏,跟礼部的肯定不一样,但是两人看着它,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我们做到了……”阿喜双手交握在身前,低声喃喃。

贺子越转身看着她,纠正道,“不是我们,是你做到了!”他一把抓住阿喜的手,紧紧攥住,全然不掩饰自己的喜悦,“阿喜,你做到了!你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

阿喜猛地被他靠近,心头一跳,连忙低头去看他的手。

贺子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开手,后退几步,挠了挠头,尴尬地说,“抱歉,我失态了。我只是太替你高兴了……”

“没关系。”阿喜垂下眼想了想,故意说,“可是你前几天不是才说,皇后殿下才是天底下第一厉害的人,所有人都要服她管。现在我怎么又是天下第一厉害了?”

贺子越更加尴尬,“啊这……那、那你就是天下第二厉害的人!只比皇后殿下差那么一点点。”

他抬起手,比了一个很小的距离。

“我知道,我一定还差很远。”阿喜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谢谢你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向皇后殿下学习的。”

“这就对了,你又不比谁差。”贺子越拿起桌上的名册,“这东西,我能抄一份吗?”

“你直接拿走吧。”阿喜说,“要是没有你,我自己也编不出这本名册,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我不过是费了一点神而已。”

“你又来了。体力活谁都能做,动脑子的事,可不是所有人都行的。我敢说,你是第一个推导出这份名册的人,这还不够厉害吗?”贺子越佯装不悦。

阿喜避开了这个话题,“反正……这东西我留着没用,你直接拿走。”

贺子越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当天他就拿着这份名册进了宫,意气风发地将之排在了皇后殿下面前,“姑姑,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每次进宫,总要带一点心意,有时候是好吃的点心,有时候是听来的流言蜚语,有时候甚至是他自己的考卷,贺星回都已经习惯了,伸手拿起来翻看。

这一看,她立刻坐直了,“礼部的考生名册?不,不对,很多地方对不上。你从哪里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