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淡淡笑了,手把缰绳,仰望漫天星光,小声说:“没有什么。我只说小霸王孙策,寂寞得太久了,一个人住在黑暗里,住了整整十年。”
这哪是一封信,分明是一道催命符
“左都督,益州是我的,我不能让给你。”诸葛亮又一次想。
庞统突然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翻身上马,他笑声里全是哀伤,是以说起话来,也有些哽咽:“周瑜既死,江东无力西向,益州早晚要归玄德公”他朝刘备拱拱手,“统愿身先士卒,以助玄德公入川”
“好、好”
刘备开怀大笑之时,诸葛亮心下一沉。
庞统什么意思要将入川之战一手包揽吗诸葛亮相信他有那个能力,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从昏庸的刘璋手里夺取益州,应该不难。然而,他置我于何地诸葛亮蹙蹙眉,黑夜里,若能更近些看他,便会见到他唇边,仍泛着浅浅的、礼貌的笑纹。一刹那,诸葛亮想到隆中秋风里的草庐,想到草庐内他谈及“益州”时,刘备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和那唯恐无法得到的担心。益州是立国之处哇点将台上,周瑜说给孔明看见了赤壁;只恨自己没有直接回答,要还一个“益州”给他看诸葛亮闪闪神,见庞统、刘备已并肩跨坐马上。
“孔明善于治政,而统善握战机。”庞统大声说,又问,“是吗”
诸葛亮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
他看上去平静极了,毫无争辩之意。
“孔明,还有件事,山民托我告诉你。”庞统说。
第35节:天府是属于我的5
庞山民难道没及诸葛亮揣测,庞统已开口道:“铃死了。”
铃死了
死了
诸葛亮身子一晃,拉紧缰绳才站稳。
“士元兄,铃怎么死的”诸葛亮勉强问。
从阳都到荆州,在白骨里穿行的日子,是铃那只白白、软软的手,蒙在诸葛亮眼前,是她在说:“别看,二弟。”羚羊般敏捷、麋鹿般善良,狐狸般机灵,又像泉水一样的妩媚。诸葛亮少年丧母,大姐为人沉默,只有铃,是姐姐,也似母亲,而在诸葛亮成年后,她将嗔怨的目光一瞥他,又叫诸葛亮忍不住生出爱护的心。
这时,庞统说:“哦,乱世么。人很容易死掉,怎么死的,我却不知。”
诸葛亮抬起头,他看到月光下,庞统表情严肃,严肃之后,是得意的淡然诸葛亮没再言语,刘备叹了一声,感觉到庞统口里的“铃”,对军师来说,是非同小可的一个人。他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诸葛亮,只好默默无声地看着他。
“玄德公要回南郡吗”庞统问。
刘备点点头。“孔明,上马吧”他低声说。
“不了。”诸葛亮吃力地说,“我在耒县住一夜,明日便回转临烝,三郡钱粮,仍需筹措。主公,”他望望刘备,又望望庞统,说,“有士元兄陪在您身边,必定万事无虞。至于士元兄的官职”
“士元之意是”刘备问。
庞统笑道:“哪个空缺,就顶哪个好了。”
“士元说哪里话。”刘备笑了笑,“治中从事,可以吗”
这个官衔,略低于诸葛亮。
诸葛亮刚脱口一句“低了”,庞统就截住他话,挥挥手说:“行比之县令,好上太多啦,哈哈”庞统笑了起来,刘备也笑了,笑声与诸葛亮的心情格格不入。等到他二人不再笑了,诸葛亮才朝刘备施了一礼,他像再无力气上马,便只牵着缰绳,掉转马头,没入了通往耒阳县的夜里。
独处的这一夜,他想了很多。
很多原本迷迷糊糊不愿下决定的事,此时潮水般一涌而上,催促着他、推动着他,一定要他做个抉择。诸葛亮将身蜷在小床上,感觉夜色正从身后拥抱住他,将温存的鼻息送入他七窍。诸葛铃,这个名字,像飞舞在四处的夜光,他试着伸手捕捉,它轻飘飘从他指缝里飞走。倘若将铃许给元直,而不是嫁入庞家,二姐便不会夭折吧。这念头在诸葛亮心里转动,直至令他将头重重压在膝上,一动不动。
“庞家庞士元,好吧。”子夜时,诸葛亮靠在耒阳驿潮湿的墙壁上,舒展四肢,微笑着、低声说:“既然你那么想要益州,我就给你益州。”
机会很快送上门。
半年后,有个人走入荆州牧官邸。这个人生得仪表堂堂,浓眉大眼,只唇边有道杀纹,显示出他既多智,也多欲。他径直走到堂上,朝刘备随随便便一拜,开门见山地说:“我叫法正,是从成都来的。”
刘备右面,庞统“噌”地一下站起身。
坐在刘备左面的诸葛亮,他用手指按住膝,以克制自己起身的欲望。
“法孝直吗”庞统问,“有什么事”
法正倨傲一笑,说:“我奉命送礼。”
“送礼”刘备请法正坐下,侧身问,“足下是奉刘季玉璋之命而来”
直到庞统坐回席上,诸葛亮才轻摇白羽,令侍儿上茶,一面笑道:“想必刘季玉将有求于我主。因为曹操攻打张鲁,而令他心生不安吗”他走近法正,笑了笑说,“孝直此来,是为季玉谋划,还是为了别的”
诸葛亮徐徐问完,转身接过清茶,他将要为法正斟上时,法正慌忙起身。
“足下便是孔明先生”法正问,一面扶住茶壶。说实在的,一来就见到了诸葛亮,令法正很惊讶;更惊讶的是,才一见面,诸葛亮便将他心事淡淡道出尽管曹操攻破马超,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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