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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 罗周 2316 字 2023-10-06

“有话不妨直言。”

“啊”马谡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拱手说:“是这样南中险要偏远,久不臣服,就算今日平了叛乱,明日大军一退,他们还会反叛。待丞相北伐曹魏时,他们猜到国中空虚,定生二心。若用武力将这些人赶尽杀绝,一来非仁者所为;二来,也难以一战成功”

“那怎么办”诸葛亮问。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马谡一字字说,“愿丞相收服其心。”

“知道了。”

他淡淡的回答使马谡心凉。之所以跟着军队走了这许久,一面固然是要呈上良策,另一面,也希望给丞相留下深刻的印象。马良死后,马谡受到诸葛亮多方爱护,可兄长总像一道阴影,拦在他面前,让他怀疑自己受重视,乃是因了马良之故。“要证明比季常更强。”马谡暗暗努力,今次这番陈辞,正是多日思量的“成就”

“丞相,我”

“幼常,”诸葛亮羽扇一拦,忽然说,“昔日在白帝城,先帝曾对亮提及你。”

“哦”马谡捏紧了拳。

“先帝说幼常言过其实,不可大用。”

诸葛亮看到马谡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身躯跟着一晃。

“人非圣贤。”他一把抓住马谡胳膊,手上略用了些力,微微笑道:“亮只望这句话,是先帝说错了。”

很想成全你。盼望你脱颖而出、出类拔萃;盼望你建功立业、名标青史。国家多一个贤才,马家多一分声望,我也多些安慰,甚至马良念及这名字,诸葛亮心生伤感,眼前再度浮起他温存的眉眼,宛如白璧唉,就连马良,也得含笑了哇。手指从马谡臂上滑落,诸葛亮重将羽扇拥回胸前,笑着说:“好了,幼常请回吧。”

“那南征”马谡想问明白丞相的态度。

“南抚夷越。”诸葛亮说。

马谡不会知道,这是二十七岁的诸葛亮“隆中对”时便提到的;他也没注意诸葛亮脸上忽然掠过孩子般的笑意。他关注的,是丞相赞誉、接纳了“他”的建议,一瞬间,马谡感觉这整整三万人都在自己手心里,他就是军队至高无上的统帅多么愉悦、光荣与骄傲哟鼓荡的豪气使马谡飘飘欲仙,他猛然掉转马头、一勒缰绳,骏马双蹄腾空,长鸣回荡多好、多好啊马谡一鞭子抽在马臀上,箭一般激射出去到他想起该向丞相道几声珍重、拱几次手时,已望不清诸葛亮去远的车驾。反正很快就会凯旋因了我马谡之计因了我之计呀他按住起伏的胸口,想:到丞相归来时,我必将得到更多的注目与荣耀。

捷报在诸葛亮未至越嶲时就传来了:由马忠率领的一万偏军给予了

櫊樦彀林氐拇蚧鳎钪彀潜诽哟埽既肱崖抑行囊嬷菘ぃ宏与传说里一个叫孟获的叛首就在那里坐镇;原本驻扎在平夷县的庲降都督、交州刺史李恢在重创叛军游勇之后,屯兵槃江,只等诸葛亮一声令下,就要直捣敌穴。李恢还写了封信来,说三个月内,便可献上雍闿首级

“三个月太久。”诸葛亮笑着将信笺放下。

“李将军已经很迅猛了。”信使说。

第83节:孟获以为自己死了3

的确,朝廷放任了叛党三年而今李恢许诺三个月内将之肃清,已可谓豪气干云。一旁,糜威担心地看看诸葛亮,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诸葛亮举起一根手指。

“一个月。”他说。

“这太难了。”糜威劝道。

“一个月内,我要雍闿首级,要高定来降。不,”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道,“不必烦劳李将军。高定、雍闿,就由亮来应对。将此信送回槃江。”他递给信使一封短信:“五月望会师于泸。”

望,即十五月圆之日。掐指一算,只有不到五十天。“就算只去益州擒雍闿,也来不及。”糜威提醒,“往返就要一月余。何况,除卑水外,高定还在旄牛、定筰一一设防,即便今日就攻克卑水,行至定筰也得十多日”愁眉紧锁的糜威一眼看到诸葛亮神色,忽然住了口、怔住了。

这个羽扇纶巾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认真的、诚实到傻气的孩子。诸葛亮眼里透着宽容与揶揄,假若糜威不停,他会一直听他说下去,尽管很显然,他心里已有整套安排。

“是末将妄言了。”糜威很不好意思。

“子正算计得没错。”诸葛亮摆摆手,“只漏了两点。第一,雍闿不在益州,他受高定之邀,前来助战;第二,亮不打算去旄牛、定筰,就在卑水,”他举起羽扇,扇尖指着地图上黑漆漆的“卑水”二字道,“就在这里,亮要全歼高定叛军,以及雍闿。罢了,借刀杀人吧”他笑着一声叹息,“三年了,叛军就像一盘沙,再多一个谣言就够了。”

四日后,糜威得到雍闿受朝廷册封为“益州太守”的消息

听上去,蜀汉愿意将雍闿渴望的地位、权力、财富都拱手相让,交换条件是遣散孟获率领的二万夷兵。“不哪能与叛党做交易呢”糜威大步跨入中军帐,高声说,他看到诸葛亮正将一颗“太守印”在手里摩挲、把玩着,脸上悬着淡淡笑容。这个笑容令糜威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摸摸头笑了,“借高定之手吗”

“正是。”诸葛亮往官印上呵了一口气,将它重重压上素宣,压出一个浅红的印痕,拎起宣纸说,“恐怕雍闿无福消受。”

“仍不知丞相怎能在一月间全歼三地叛军”糜威又问。

“亮没空一一作战,不过,可以要高定集结了军队来进攻。”诸葛亮笑着说,“高定需要一个胜仗,假若他能凭这个胜仗杀了亮”他用没所谓的、玩笑般的口气,说出“杀了亮”三字,真让糜威心惊莫非丞相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吗是个全无禁忌的人或是他有勇气、有信心,将自己去充当最美味的诱饵那是多么强烈、强烈到可怕的信心与勇气诸葛亮仍在说下去:“杀了亮,他高定就是南中王仅卑水一处兵力,怎么够呢高定会率三处部众一齐来攻,那正是亮所盼望的。”

“一场硬仗”糜威目光一瞬。

诸葛亮盯住他眼睛说:“是,只此一场硬仗。”

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虎骁军的实力:这个想法,诸葛亮没有说出口。

他看到了。

他看到雍闿的头颅就像一颗干瘪的果实挑在高定军的刀戈上,深陷的眼眶边飞舞着蝇虫;他看到敌兵赤裸上身,胸口、腰肢、手臂上都刻着红色纹身,传说那能使人刀枪不入;这些愚昧的南人嗷嗷叫着往前冲,操着沉重的盾牌,光着脚、光着头;诸葛亮看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一瞬间他几乎迟延了将令,因为在一瞬间,他心里流荡哀伤,那潮水一般将人溺毙的情感使他面色沉痛;诸葛亮终于一挥令旗几千匹战马齐刷刷向前冲去,虎骁军一个个都知道有丞相在看,比寻常更加勇猛。这一冲,就似一把快刀,直插入鲜美的豆腐血水飘摇,假若诸葛亮是聋的,他便能安之若素,好好欣赏这一幕,像空中零落了无限樱花,像三月的柳絮扑上人面可惜他不是,他听到死亡轰然而落哭泣、践踏、嘶喊、撞击,没有一种声音不是刺入耳内的利刃诸葛亮不陌生于战争,但他心里想的是:那些是不识王化的蛮人啊。

更想做一个教化者,而非一个刽子手。

他一直在避免做刽子手,那令他难受。

所以,当一群铁马追逐着披头散发的高定,而那个人跌跌撞撞扑到他脚边、大哭道“丞相丞相饶命,饶命哇丞相”之时,诸葛亮落下手中令旗,刹那间,三十骑虎骁军全都勒紧缰绳,紧钉在地上,人人都望着丞相,望着他目里弥漫的血影,没人能看懂在血影之后,他眼里还藏了什么。诸葛亮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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