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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苍白得全无一丝血色。

他在忍受。

到处都有好奇的眼光在偷偷地看着他,这种眼光甚至比秋日的骄阳更灼人,更无法忍受。

忍受虽是种痛苦,但有时也是种艺术。

他很懂得这种艺术。

懂得这种艺术的人,通常都能得到他们希望的收获。

傅红雪正向他走过来,但目光却还是在凝视远方。

远方忽然扬起了漫天黄沙。

密鼓般的蹄声,七匹快马首尾相连,箭一般冲入了长街。

马上的骑士骑术精绝,驰到他面前时,突然自鞍上长身而起,斜扯顺风旗,反手抽刀,整个人挂在马鞍上,向他扬刀行礼。

这是骑士们最尊敬的礼节。

从他们这种礼节中,已可看出这白衣人身份绝不低。

他本不必忍受这种事的,但却宁可忍受。

无论谁如此委屈自己,都必定有目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刀光闪过他全无表情的脸,七匹快马转瞬间已冲到长街尽头。

突然间,最后的一匹马长嘶人立,马上人缰绳一带,马已回头,又箭一般冲了回来。

人已站在马鞍上,手里高举着一杆裹着白绫的黑铁长枪。

快马冲过,长枪脱手飞出,笔直插入白衣人身旁的地上。

枪上白绫立刻迎风展开,竟是一面三角大旗。

旗上赫然有五个鲜红的大字:“关东万马堂”。

大旗迎风招展,恰巧替白衣人挡住了耀眼的阳光。

再看那匹马,已转回头,追上了他的同伴,绝尘而去。

一人一马,倏忽来去,只留下满街黄沙和一面大旗。

旭日正照在大旗上

街上几十双眼睛都已看得发直,连喝彩都忘了。

突听一个人放声长笑:“关东万马堂好一个关东万马堂”

窄门上的灯笼已熄灭。

一个人站在灯笼下,仰面而笑,笑声震得灯笼上的积沙,雪一般纷飞落下,落在他脸上。

他不在乎。

无论对什么事,叶开都不在乎。

所以身上穿的还是昨夜那套又脏又破又臭的衣服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立刻就会充满一种仿佛混合着腐草、皮革和死尸般的臭气。

可是他站在那里,却好像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很欣赏他身上这种臭气。

他衣襟上的破洞中,还插着朵花,但已不是昨夜的残菊,而是朵珠花。

也不知是从哪个女人发鬓上摘下来的珠花。

他从不摘枝上的鲜花,只摘少女发上的珠花。

傅红雪的目光忽然从远方收回来,凝视着他。

他却已走到街心,走到那白衣人面前,脚步踉跄,似已醉得仿佛要在水中捉月的太白诗仙,但一双眼睛张开时,却仍清醒得如同正弯弓射雕的成吉思汗。

所以他眯着眼,看着这白衣人,道:“昨天晚上,你好像已在这里。”

白衣人道:“是。”

叶开道:“今天你还在。”

白衣人道:“是。”

叶开道:“你在等什么”

白衣人道:“等阁下。”

叶开笑了:“等我我又不是绝色佳人,你为什么要等我”

白衣人道:“在三老板眼中,世上所有的绝色佳人,也比不上一个阁下这样的英雄。”

叶开大笑:“我今天才知道我原来是个英雄,但三老板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白衣人道:“一个识英雄,重英雄的人。”

叶开道:“好,我喜欢这种人,他在哪里我可以让他请我喝杯酒。”

他要别人请他喝酒,却好像是已给了别人很大的面子。

白衣人道:“在下正是奉了三老板之命,前来请阁下今夜过去小酌的。”

叶开道:“小酌我不去,要大喝才行。”

白衣人道:“万马堂藏酒三千石,阁下尽可放怀痛饮。”

叶开拊掌大笑道:“既然如此,你想不要我去也不行。”

白衣人道:“多谢。”

叶开道:“你既已请到了我,为什么还不走”

白衣人道:“在下奉命来请的,一共有六位,现在只请到五位。”

叶开道:“所以你还不能走”

白衣人道:“是。”

叶开道:“你请不到的是谁”

他不等白衣人回答,突又大笑,道:“我知道是谁了,看来他非但不愿请别人喝酒,也不愿别人请他喝酒。”

白衣人只有苦笑。

叶开道:“你就算在这里站三天三夜,我保证你还是打不动他的心,这世上能令他动心的事,也许根本连一样也没有。”

白衣人只有叹气。

叶开道:“要打动他这种人,只有一种法子。”

白衣人道:“请教。”

叶开道:“你无论想要他到什么地方去,请是一定请不动的,激他也没用,但你只要有法子打动他,就算不请他他也一样会去,而且非去不可。”

白衣人苦笑道:“只可惜在下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动他。”

叶开道:“你看我的。”

他忽然转身,大步向傅红雪走了过去。

傅红雪好像本就在那里等着。

叶开走到他面前,走到很近,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傅红雪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跟我有关系”

他苍白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但握着刀的一只手青筋却已凸起。

叶开笑了笑,道:“你若想知道,今天晚上到万马堂去,我告诉你。”

他绝不让傅红雪再说一个字,掉头就走,走得很快,就好像生怕傅红雪会追上来似的。

傅红雪却动也没有动,只是垂下眼,看着手里的刀,瞳孔似已渐渐收缩。

第二百六十九章边城的红衣人

碧天,黄沙。

黄沙连着天,天连着黄沙。

远远望过去,一面白色的大旗正在风沙中飞卷。

大旗似已远在天边。

万马堂似也远在天边

无边无际的荒原,路是马蹄踏出来的,漫长、笔直,笔直通向那面大旗。

旗下就是万马堂。

傅红雪站在荒原中,站在马道旁,看着这面大旗,已不知道看了多久。

现在,他才慢慢地转过身。

漫天黄沙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红影,流星般飞了过来。

gu903();一匹胭脂马,一个红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