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骥文找她有事。
她在郁经理办公室外等候的时候,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报纸。
报纸的左下角又是关于梁燕珍的新闻,这次的记者大约是采访过很知情的人,那人向记者透露梁燕珍自杀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金先生不愿休妻,只愿纳她为妾。
金先生是前朝皇室旁支的后裔,他与妻子是幼时就订下婚约的,虽然他对婚事不甚满意,却也绝不是抛弃糟糠之妻的人。
他愿纳梁燕珍为妾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只是梁燕珍不甘心。
看完报道,薇莺怔忡了片刻,待她回过神,将报纸翻了个面,立刻就看到头版头条上谢仕甫与孙碧心结婚启事,启事是一篇华丽的旧体骈文,里头盛赞谢孙两府联姻乃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薇莺望着报纸上英俊依旧的谢仕甫,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她的心里忽然灌注了一股力量,她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值得的,对爱情的向往、对金钱的渴望都该不成为她该轻贱自己的原因。
哪怕报纸背后的婚姻真相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花团锦簇,她却不能是那个打破镜花水月的人。
她知道自己有许多的不完美,她的傲骨也是她不完美之所在,但她却愿为这一身傲骨而付出代价。
薇莺闭了闭眼,阖上报纸,放在一旁。
郁骥文找薇莺是为了难得有情郎一些后续的事体。
群星公司原本的打算是由梁燕珍演唱难得有情郎的片尾曲,可梁燕珍出了事,这首曲子就得找别人来唱,编剧李云秋提议是不是可以让薇莺试一试。
薇莺由李云秋带着去找公司音乐科的科长丁瀚之,李云秋安慰她:“待会儿试音的时候,不要紧张,就像平时唱歌一样,过分紧张嗓子就放不开了。”
丁瀚之不到四十岁,善于谱曲也偶尔写词,公司所拍摄的电影,里面的音乐泰半出自他的手。
他问薇莺:“识五线谱么”
“识的。”
他递过来一张乐谱:“照着这个哼唱一段。”
乐谱比她在音乐课上所学要复杂的多,薇莺硬着头皮哼了一小段。
“不对”丁瀚之拿着铅笔飞快的勾了几个圈,“这里有个休止符,这个音是四分之三拍这句重来”
薇莺重来了好多遍,最后丁瀚之说:“勉强可以了,把歌词拿回去熟悉,你天赋不错,但有才华也要有努力,不然就是一场空。”
薇莺觉着丁瀚之大约是怕太过打击她才说她在唱歌上面有天赋,在她看来唱歌比拍电影要难多了。
但等她熟悉了这首歌,她就真的喜欢上了这首芦花千里:“江水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远送潇湘客。芦花千里霜月白,伤行色,来朝便是关山隔。”
当这首歌在沪上的大街小巷里回响时,薇莺已经在拍第二部电影了。
那时的她因为难得有情郎的热映而成为了沪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难得有情郎打着梁燕珍遗作的名头吸引了许多人进电影院,薇莺作为女主角的妹妹顺理成章的受到了关注,而芦花千里的走红更是让她真正成了一位电影女明星。
连韭芽放学回家都说:“姐我们班里有你的影迷呢”
“什么影迷不影迷的,”薇莺笑道,“我才演了一部电影,哪里有你讲的这么夸张。”
“真的”韭芽见薇莺不信,气鼓鼓的说,“姐,她把报纸上所有你的剧照都剪下来了,贴在一个本子上,还拿来给我们看呢,我差点就忍不住说那是我姐。”
金碧也在一旁笑道:“薇莺,我信韭芽,上次我陪着费舍太太去电影院里看你这部戏,她夸你演的好呢。”
薇莺被她俩逗的直笑,她还是觉得有些夸张。
难得有情郎在电影院里连着上映了五十五天,只比电影放映最高纪录的六十天少了五天。
这样好的成绩让公司狠狠赚了一笔,按着惯例,薇莺也小小的得了一笔分红。
电影放映到第五十天时,公司在理查德森大饭店举办了一场庆功会。
庆功会也请了一些记者,郁骥文在记者面前再次大大的夸奖了一番薇莺,为她主演的新电影鹊踏枝造势。
既然是庆功会就免不了喝酒,等薇莺出饭店门时,已经微醺了。
送走了记者,郁骥文问薇莺:“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薇莺刚想答应,一旁有个声音:“微盈。”
她转头,惊喜的扑过去:“你回来啦”
傅正襄接住薇莺,脸色稍稍柔和。
他朝郁骥文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我送她回去。”
郁骥文朝他肩头的军衔望了望,微微一惊,将疑惑压在心里,客气道:“不麻烦,那我先走了。”
傅正襄扶着薇莺往停车的地方走。
“喝酒了”他问。
“嗳,”薇莺揉了揉额头,“不喝不行呢。”
“你怎么今天有空”她忽然想起来,“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今天休假,去惠斯勒公寓找你,听金碧说你在这里。”
“你等多久了”
“没一会。”
“喂。”
“嗯”
“你怎么这么久才休假”薇莺喃喃的抱怨,“我好想你啊,可又不敢去你那里找你,怕你们有什么禁令。”
傅正襄抱紧她,笑了笑:“我不是写信给你了吗”
薇莺抬起头,伸手在他脸上胡乱揉搓:“信里又看不到人。”
揉了一会儿,薇莺心疼道:“你瘦了呢,是不是很辛苦”
傅正襄温声说道:“还好。”
“别骗我啦,”薇莺将头埋在他颈侧,“连我这样每日拍拍电影的人都觉得辛苦死了,更何况你呢。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傅正襄吻了吻她的发丝,没有回答。
“唉,”薇莺叹气,“你说你,脾气差,不讲理,随时要去打仗,你身上除了长得好这个优点,都是让我烦恼的地方,可我还是喜欢你。”
傅正襄不知这算不算酒后吐真言,他哭笑不得的反驳:“起码还有个优点。”
“什么”
“拿你当命,比任何人都爱你。”
薇莺蹙着眉想了想:“好吧,这个也算。”
傅正襄不由朗声笑起来。
车子往前开,薇莺一直趴在傅正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
到了亚尔培路,薇莺又开始嚷饿,傅正襄连忙叫厨房下了一碗面送到房间里。
吃完了满满一碗面,薇莺才稍微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