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
沈襄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忽然道:“王爷近日可曾见过什么特别之人”
姬谦疑道:“可是本王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妥,确是不妥,桃花泛额生辉,晕生两颊隐隐,竟也是红鸾星动。
这么多年以来,沈襄如何不知姬谦冷心冷肺的性情,怎会忽然
沈襄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出声。
盖凡龙气盛极之君,总会消去凤女气运,如姬宸歆,曾立三后均是未成封便暴毙,从此凤位高悬,姬谦亦然,这般浓艳入骨的桃花运势,想必是动了真心的,若是
罢了,主公后宅之事,岂是谋士该猜度的,沈襄摇了摇头。
永宁王府较之别家王府实在是朴素了些,池塘里薄冰渐消,却还没有鱼,早春新柳拂过,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穿过二道回廊,便见了那道红木金漆的大门,忽听一句,“贾侧妃娘娘的胎竟是假的快去禀”
贾侧妃便是瑜林嫡姐罢
却也奇怪,明明同父所生,瑜林这些个兄长姐妹竟没有半个出类拔萃的,那贾宝玉更是个败家命,不提也罢。
这般想着,沈襄脚步也不停,缓缓出了永宁王府。
苏明音倚在天然居二楼栏杆上,已是三月早春,他却还裹了一身略薄些的银狐裘。
“大将军已在巷口站了两个日夜了,未曾进过水米”
沈瑜林正在左右手互弈,沉香棋盘上,黑白棋子互为犄角,一时难分高下。
苏明音又道:“不知哪来的流言一起,竟有百姓堵在那里围观。”
沈瑜林菱唇微扬,左手白子落下。
“瑜林,大将军到底有哪里不好了伯母也太”苏明音皱皱鼻子,又想起赵嫣然的好来,闭嘴不说话了。
沈瑜林微侧头道:“正是陈叔太好,若陈叔只是个长工,便是他空着手求亲,娘亲也会口里骂着,心下欢喜着应下来。”
苏明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可大将军就是大将军啊”
沈瑜林又落一子,道:“是啊,所以你的大将军现在站在那里。”
苏明音叹气,勾着脖子又看了一眼陈延青挺直如长枪的背影,摸摸鼻子。
“咦,倒是副好棋。”苏明棋看着沈瑜林落子飞快,满心以为他在打谱,奇道,“这是孤本上的罢行子风格也忒古怪。”
沈瑜林略笑了笑,没有应声。
“当朝正二品耀武大将军就这么堵在人家门口巴巴地守着还不吃不喝的,本公子赌一百两黄金,这赵氏定然是倾城姿色。”
冯紫英扒在天然居三层栏杆上,扭头道。
卫若兰在里间抿了口茶,淡淡道:“倾城的从来不是女子。”
冯紫英笑道:“也是,当年公子白梅可是一笑倾国。”
卫若兰轻声一笑,无奈道:“你这人,可是被奉承惯了,渐渐地竟连旁人话都听不懂了么”
冯紫英掀了帘进了里间,笑嘻嘻道:“难得出趟门赶赶热闹,我这不是想逗你开心么”
卫若兰道:“有些人得了儿子,脸都要笑烂了,哪还顾得上我呢”
冯紫英夹了块梨心酥放在卫若兰碟中,呵呵笑道:“怎么卫公子是妒忌在下当了爹不成”
卫若兰瞥他一眼,“正妻与妾同一天生的儿子,居然连消息也掩不住,让妾室屋里先叫出了大少爷的称呼若没有我为你收尾,明天弹劾你的折子便能递到御书房,你竟还得意起来了”
冯紫英尴尬地笑了两声,“都说女人有了儿子心就大了,我也没想到怡娘平日里那样温婉的人”
“得了,”卫若兰连饮了两口茶,道,“我们男子也不懂这些后宅之事,只要当心莫叫她们算计了去也罢了,似你这一妻一妾也管不住,呵”
冯紫英撇嘴,道:“我只是管不住,似耀武大将军那样的,只怕反过来要让女子管住。”
卫若兰扬眉笑道:“若有一日我遇见心上所爱,便是教他管住一生又何妨”
冯紫英闷闷咬了一口梨心酥,忽然觉得心里头涨得怪难过的。
赵嫣然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也未洗漱,抱着那只青布药枕窝在床上。
她在贾府的时候为了多挣些赎身银子,总是低着头做针线,后来做了通房抬了姨娘,日子闲了,她也闲不住,也是日日做些衣裳绣花什么的,久而久之便落下了脖颈上的毛病,这药枕是陈延青送的,味道不好,却很有用。
这几年她很少去想在贾府的日子,对陈延青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大印象,只依稀记得很那人很是老实沉默。
“姐,你若真不愿意便算了,何苦也同他这样不吃不喝地熬着”赵国基在屋里来回踱了几趟,急道。
赵嫣然闭上眼,撇过头去。
赵国基没法子,只好端了那碗凉透的蛋花粥出去了。
赵老爹也没心思吃午饭,跑到后院角田里掐了两根葱,到厨下准备杀只鸡去晦气,顺便炖锅汤。
他自己养的闺女他知道,这就是别扭了,心里过了这个坎儿,她自己撸袖子揍陈小子一顿,事情就结了。
赵嫣然其实对陈延青倒没什么可怨的,他是不是真心的她知道,从小苦惯的人直觉敏锐,若陈延青的感情有半分掺假她也不会赔进了自己,她只是,对探春心寒。
探春从小是被抱在夫人身边养的,她知道她日子过得不易,对她很是愧疚。
后来她脱了奴籍出了贾府,瑜林又是个精明不吃亏的,她心中牵挂的也只剩下了探春,瑜林说得轻描淡写,可她如何不知那些个一等一的好亲事岂是好寻的,可为了探春,她按下了对瑜林的愧疚,心中想着,女儿家的终身是最重要的,探春在贾府过得太苦
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报答她的
赵嫣然不傻,她知道探春既有门路知道陈延青身份,也必是知道她与他已谈婚论嫁,竟就这样“一片真心”地上门来
赵嫣然抹了抹眼泪,杏眼忽然睁大,琼鼻轻动几下。
一股诱人的香味从门外传来
她猛地推开窗户向院子里的鸡舍看去,只见几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在来回踱步。
顿了顿,一声惊天怒吼在院中响起:“爹那是一天下两只蛋的鸡”
、第10章
第九章
王府宴饮,吃喝倒是其次,待入了席,沈瑜林只用了几道面点,这般方不易醉。
果然,待说的话说尽了,上首便有人朝他敬酒。
沈瑜林抬眼望去,正见一眉目俊逸的玄衣公子朝他微微颔首。
“那是卫家公子,卫若兰,”沈襄压低声音道。
除了这句话,他并没有提点什么,这卫若兰虽是个人精,在自家徒儿面前却是不够看的。
沈瑜林微微一笑,起身道:“卫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