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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举杯欲饮,卫若兰却似想起了什么,笑道:“沈兄年纪尚小,五十年的长安白酿过烈了,这不该你饮的酒强饮了伤身呐。”

沈瑜林的功劳太扎眼,又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前程似锦,不眼红的很少,却都是沈襄那一辈的了。

所以周围人虽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却无一不注意着这边,眼见卫家公子发难,更是竖着耳朵。

沈瑜林听了这话,轻笑道:“却是叫卫兄见笑了,瑜林虽量浅,倒也能饮上些许。”

卫若兰笑嘻嘻道:“只怕不止些许罢我听人说沈兄可是海量。”

“不敢当卫兄此话,天下美酒何其多,我向来只好自已掌中这一杯。”

沈瑜林瓷杯轻晃,凤眼略眯了眯,对光看着杯中酒色,却是透澈。

不待卫若兰接话,他又道:“瑜林体寒,只爱饮些烈酒,虽醉得快,却是酣畅淋漓。”

被他眼底锋芒一慑,卫若兰一怔,强笑道:“男儿爱烈酒本是人之常情”

沈瑜林奇道:“既是人之常情,卫兄拦我作甚”

卫若兰哑口无言。

立时便有人笑道:“卫家小子平日总是不服你林叔夸小瑜林,今日见了人,才知道被比下去了罢”

这却是给卫若兰台阶下了,沈瑜林看去,正是林致远。

果然卫若兰立即笑道:“瑜林兄口才了得,若兰不及,林叔便莫要取笑侄儿了。耽误瑜林兄这许久,若兰自罚三杯。”

说罢,仰头连饮三杯满,却是利落。

沈瑜林缓缓勾唇道:“卫兄客气。”

也一口饮尽杯中酒。

再坐回席中时,众人看他的目光俱是一变,若原本还可用这小子运道好来概论,如今却不同了。

卫若兰是圈中有名的笑面虎,不少资历更胜他的谋臣门客都曾在他手底下吃过亏,此番对上这横空出世的沈瑜林,却是一个照面便落了下层。

沈襄令身侧侍从端了果盘放在沈瑜林酒案上,道:“乍饮酒应是有些不适的,且用些水果罢。”

沈瑜林见那盘中四五样果子摆得极是漂亮,不由动了几筷,虽冬日水果稀贵,但也驾不住无数人工物力堆砌,很是新鲜。

此刻宴饮行了大半,厅中台上不少新晋才子正在赛诗,沈瑜林听了几耳朵,颇觉无趣。

曾几何时,他也曾是那文昌会中少魁首,鹿鸣宴上第一名,只是仕途已将他磨成了一个大俗人,文笔还在,却早不复当年心境。

轻声一叹,忽然忆起他主审的那场考试,一个被人陷害落榜的学子满心悲愤,于他府邸门前题的诗。

“往昔天下才十分,却道唯君占七时。

可怜半生功名误,当年纪郎复谁知”

不知不觉,又饮了几杯。

“可怜半生功名误,当年纪郎复谁知当年纪郎,复谁知”

他已半醉,迷蒙着眼反复低喃着,却无人听清。

卫若兰酒量极好,因方才失了颜面,此时却想于诗词上扳回一城,因笑道:“瑜林兄一直低头不语,可是心中有了良句在斟酌却不妨说来让吾等”

话未说尽,却见那如玉少年撑着头微抬眼帘,双颊晕红,凤眼如丝,已是醉得厉害。

不由失笑,这人果真量浅,便改口道:“瑜林兄既已醉了,吾等便不”

沈瑜林菱唇微勾,凤眼轻挑,“谁说吾醉了”

“琴,棋,书,画,今日公子爷若输了一样,明儿便收拾东西滚回江南。”

这人怎生如此猖狂

台上不少才士朝这两人看来。

沈襄发觉沈瑜林情况不对,抬头看他,却见少年眼中是难得的愉悦与兴味。

不由失笑,便随他去了。

倒是隔了几个座位的苏明音紧张兮兮地看过去,心中准备随时圆场。

却见沈瑜林又道:“可是无人敢比了公子爷便说这京中无甚才子,师父偏说是我狂妄呵”

旁人只道他是挑衅,却是不知沈瑜林触景生情,又兼这世第一场醉,朦胧间彷佛以为回到了年少最恣意的时光。

文人相轻,很快便有人不服道:“沈公子也太目中无人锦州白予秋,在此赋诗一首,也算抛砖引玉”

沈瑜林眯眼听着,唇边的笑意纨绔而轻狂。

待那人念完,他轻笑一声,“这位兄台果真怜香惜玉,闺怨诗写得倒是不错。”

话落,便是哄堂大笑,那人涨红了脸。

其实他只是以落花流水作喻,暗指自己怀才不遇,被沈瑜林这般一曲解,连他自己都觉出了那种浓浓的怨妇口吻。

“唔,你既写落花流水,我便也同你一般,如此才好分高下。”

他摇摇晃晃起身,步子却稳,一路闲庭信步,走到台中。

姬谦坐在主位,见沈瑜林上台,唇角一勾,对身后的内侍道:“为沈公子换一套最好的笔墨。”

内侍应喏。

待到了近前,那些个文士哪还不知这少年已是醉了,便有人劝道:“沈公子醉成这样,白兄即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不妨先记下”

沈瑜林偏头笑道:“谁胜之不武”

他又自顾自道:“欺负他是新来的,是有些不妥”

那白予秋正欲应了,却正听见这两句话,气个仰倒,冷哼道:“沈公子还是快些罢”

此时内待正好换了原本笔墨,沈瑜林立到案前,铺纸铺到一半,却是一顿,疑惑着伸手摸了摸纸张纹路,又嗅了嗅墨,笑道:“薄玉宣,碎金墨,主人家这么下血本,可是想将公子爷的诗裱起来”

狂果真是狂

永宁王是什么人,还裱你的诗不少人幸灾乐祸地想着,这人如此狂妄,便有天大的功劳王爷只怕也不喜了吧。

见没人应声,沈瑜林也觉无趣,便铺好纸,唰唰唰写了首七绝便扔了笔,如来时一般,信步回了席中。

众人看去,只见那字体飞扬恣意,轻狂跳脱,却自显一份风骨,竟是闻所未闻。

诗曰:

檐花湿尽顾无语,流水化冰自凛然。

落红满砌霜事冷,轩窗又惹玉炉寒。

冯紫英道:“于是你便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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