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下辈子也一样。”
陈延青挠了挠头,迟疑道:“下辈子”
赵嫣然笑意一收,横他一眼,“怎么你下辈子有人定了”
陈延青低头,抱着陈军煌沉默了一会儿,叹道:“这些年我杀了很多人,来生要是判了畜生道,不是误你么”
赵嫣然怔了怔,哼道:“你要是做了畜生,我就陪着你,索性上天入地,你也别想躲着老娘”
陈延青也怔了怔,良久,笑道:“嗯,下辈子,我也守着你。”
赵嫣然这才给了他一个好脸色,陈延青抱着陈军煌,只觉心中一片柔软。
陈军炳静静听着两人对话,久违的泪意涌上眼眶。
前世短短十七年,他身子虚弱,自小养在后宅,所见俱是姨娘勾心斗角,庶姐妹争风吃醋,何曾见过这样真挚的情爱
若是初时他还怨自己少饮了碗孟婆汤,以至于今生还要背负着前世的无奈,那如今便只剩庆幸。
做他们的儿子,会很幸福吧
“姨娘见字如晤。
那日别后,闻听陈叔身份,女儿悲喜难言,悲与他身份天差地别,终是无缘,喜是姨娘苦尽甘来,得贵婿盈门,从前是是非非,女儿也不愿再提,老祖宗去后,府中萧条,父亲日渐憔悴,大房虎视眈眈,女儿心中苦闷,却无处诉”
沈瑜林放下信笺,朝锦绣看了一眼,“确定只有这封”
锦绣笑道:“公子想得也太多,那三小姐不过一介闺阁女儿,那里便有那么多后手了我亲自去截的信,确是只这一封没错。”
沈瑜林揉了揉额角,低低笑道:“这些日子朝中事忙,不觉便想多了。”
锦绣轻哼道:“公子都忙得吃不上饭了,那三小姐竟也来添乱,真是浪费公子一片苦”
沈瑜林将那信在烛下烧尽了,才开始批公文。
锦绣朝外间张望,果然见监举司中人已散尽了,回头便苦了脸,“公子,咱们今天晚上也不回去啊”
沈瑜林头也没抬,笑道:“要不你先回府休息,明日寅时来传轿子罢。”
锦绣摇头道:“我在这陪公子。”
他说着便搬了只小凳坐在墙边,从怀里摸了本镇国传打发时间。
沈瑜林轻笑一声,开始专心批公文,拟奏章。
自从沈瑜林升了左执事,公务繁忙,锦绣便在他办差的院子里单隔了一个小间,放了软榻,以便他忙完也能睡上一两个时辰,倒也合用。
批完公文已是丑末,外间夜色漆黑,沈瑜林却无甚睡意,近来朝中局势朦胧,相应的,六部事宜也增加许多,最重要的却是,户部亏欠一事。
本朝是乱世开国,百废待兴,连陈相的俸禄也不过一年三千两白银,国库自然不充裕,月前云南地动,百姓死伤无数,拔灾款时户部尚书却是冷笑道,库中统共还余一千万两白银,并百十来本借款帐册,明年六部统筹银两尚短,找他要灾款,分文没有。
圣上震怒,下令追查欠款,可既有脸面去国库借银子的,谁家不是皇亲国戚,世族功臣
这追查欠款,便是一个难字。
原先这里头也没他监举司的事,可欠款一事已上了台面,自然有不少依附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官员落马,天下官员数以万计,这小小百十来号人的监举司,能照常运转便不错了,自然极为忙乱。
沈瑜林低叹一声,复又想起方才那封信,心中了然,贾府豪奢也不是一两日了,凭着那点国公府老底压根入不敷出,更别提那省亲的大观园竟比王府还精致,必是借了国库不少银两。
这会儿贾府能顶事的也只有二品将军贾赦,可那却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也怨不得那位三小姐迫不急待地想巴上华耀侯府。
只是她字里行间不仅无半点悔过之意,竟暗示娘亲早已知了陈叔身分,而她却是事后得知,娘亲赎身六年有余,再不算贱籍,她却还是一口一个姨娘,提及自身处境时更是含怨带恨,好似一切都是娘亲造成的连求人都是这样态度,果真是被养坏到根子上了。
沈瑜林从镇纸下取出一张叠好的名单,冷笑一声,同那信一样,在烛下烧了。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教他费心。
锦绣走过来,打了个哈欠,揉着酸涩的眼皮,嘟哝道:“公子又烧什么呢不早了,这会去睡还能睡上一个半时辰呢。”
沈瑜林低笑道:“没什么,你也赶紧去睡罢。”
锦绣实在困得不行,点了点头便摸到屏风后,他的小房间里,倒头便睡。
沈瑜林吹了灯便出去了。
月光湛湛,繁星点点,小院里夜风轻拂银杏小扇,正当静谧。
、第72章
阴风拂过面颊,举目皆是缟素,沈瑜林有些恍惚地看着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跟着人群畏畏缩缩地跪在灵堂下。
“老太婆,早该死了”一身素衣的赵姨娘簪着白花,满脸快意道。
“姨娘,我腿疼。”少年嗫嚅道。
赵姨娘一把拍在那少年后脑勺上,低低道:“先忍着,一会儿等宝玉撑不住了,你再去睡。”
少年不甘道:“凭什么我们要给她守孝怕是那老太婆都记不得我这孙儿长什么样”
赵姨娘哼道:“你有本事嚷嚷去呗,就知道窝里横”
少年闭嘴,过了一会儿,他偷偷抬头,正瞧见有漂亮丫环给前头跪着的那孝衣少年送粥,抿了抿唇,道:“姨娘,我饿”
赵姨娘也瞧见了,登时火冒三丈,扯起少年道:“我们找你琏二嫂子去凭什么宝玉有吃食要饿着环儿”
沈瑜林怔怔地看着二人远去,忽然发现灵堂中,他曾经的嫡母王氏悄悄勾起了唇角。
不好
他想出声唤住两人,却张不开口,他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却挪不动脚,只能悬浮在灵堂正中,游魂般看着贾府百态。
不知过了多久,赵姨娘和贾环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沈瑜林眼中,只是不知怎的,他心中一阵不安。
赵姨娘拉着贾环跪回了原处,贾环揉揉眼,打了个嗝。
灵堂的念经声还在继续,时不时夹杂了几声抽泣,天色渐明,沈瑜林只觉身子渐渐地轻了,飘飘忽忽之际,忽听一句。
“啊赵姨娘和三爷猝死了”
“许是老祖宗见不得他们作恶,把人带走了呢”
“恶事做多了,这是报应。”
沈瑜林满头冷汗地惊醒,猛然坐起了身,抬眼只见外间天色蒙蒙,原是噩梦一场。
他擦了擦汗,心中仍是一阵不安的悸动。
锦绣在隔壁听见动静,立时披了外套敲门道:“公子,可是要起身了”
gu903();这会儿临近寅时,沈瑜林也睡不着了,便道:“嗯,打水洗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