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维之笑:“这是那贼子谋臣的随身锦带”
“哦随身锦带”宋一方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根锦带,用手摸了摸上面那颗翠绿色的宝石,“王政信中的意思是,那谋臣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的阶下囚”
“正是”皇甫疆回答,虽然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离城之时王政还未对谋臣下手,所以他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已经身在反字军大营,不得不这样说。
“既已成为阶下囚,为何只送来锦带,不送来人头呀”宋一方盯着皇甫疆问。
皇甫疆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实话实说他也不知道如今王政是否得手吧只好低头道:“大将军,我们留下谋臣,好让将军入城之后再决断如何处置,所以只送来锦带。”
说话间,宋一方又看到了盒子内的那件叠得好好的,上面还有些血污的衣服,伸手拿出抖开之后发现那是自己儿子宋离的离去所穿的长衫,顿时思念儿子的那股悲伤之情涌上心头,双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当陈志看见那件衣服的时候,心中倒吸了口冷气,知道这人要是倒出实情,宋一方详查之下必定会坏了自己的大事,但总不能在宋一方眼前将此人给杀掉吧没有办法,不管那王政信中所写到底是否属实,如今只能想办法除掉他。
“大将军二公子宋离尚在人世那日,谋臣本要对宋离公子下手,幸得王政将军劝阻,后施计让二公子逃脱,现二公子人应该已身在建州城中了。”皇甫疆见宋一方脸上已有了悲伤之情,趁机道出早已想好的一番谎言。
陈志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他当然清楚皇甫疆之言中宋离尚在人世是真,但被王政搭救之假,此时正好是自己绝好的机会,于是立即上前一步,指着那皇甫疆厉声道:“你这狡诈之徒,休得胡说谋臣是何许人也这武都城中他并无兵马大权,又不得谋臣信任,为何能在刀下救下我们二公子这其中分明就有奸计”
陈志此话一出,宋一方将手中的长衫捏成一团,往桌案之上一扔,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本听闻宋离之死,自己心中本就悲伤不已,整个军营之中如今已经将“宋离”二字当成了禁忌,除了私下议论,谁也不敢让宋一方听到,可如今这皇甫疆还口称宋离尚在人间,对宋一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而是活生生地揭开他的伤疤撒盐
皇甫疆见宋一方发怒,不知为何事,脸上还挂着笑容,看看宋一方,又看看陈志,试探性地问:“大将军,什么时候带领大军入城全城百姓如今翘首以待”
宋一方走进皇甫疆,抬脚将他踹翻在地,拔出长刀,刀尖在皇甫疆鼻前微微抖动着,宋一方浑身都在发抖,好一阵才开口道:“好个谋臣,三番两次算计我于城下,让我折损了不少将军不说,还杀了我亲子,今夜还烧了我辎重营中所有粮草,如今谎称我子未死,已到建州知道我粮草已尽,便可以亲信信中之言,带军进入你们早已布下重重伏兵的武都城放屁”
宋一方那番话本是陈志心中之言,如今被宋一方亲口说出,正中了陈志的心意,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本来想劝阻宋一方放弃攻城的,如今来看此城不得不攻,如果不攻,入城之后要是那谋臣留了活口证明是自己与宋史合谋要杀宋离,宋史顶多是削除兵权,赶回建州,而自己恐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皇甫疆慌忙解释:“王政将军拼死一战,护送了二公子出城呀,全城将士亲眼所见,亲眼所见呀”
宋一方“哼”了一声:“那我问你,今夜为何有大队出城前往镇龙关方向”
皇甫疆忙说:“是兵马卫远宁带了自己亲信部队逃离”
宋一方笑了一声,挥刀割下了皇甫疆的耳朵,皇甫疆捂着伤口,杀猪般的惨叫,满地打滚,却又被宋一方踩住胸口道:“我想这又是那谋臣的奸计吧诱我们入城之后,将我们困在城中,那兵马卫远宁离城只为了合围之用你这奸贼休得用这等低劣的奸计骗我来人”
宋一方一叫,陈志忙挥手叫周围的亲兵,亲兵一拥而上将皇甫疆按住,随后五花大绑拖出营帐,再被拖出营帐的刹那,清楚地听到宋一方说:“明日清晨,攻城之时,在城外用车裂之刑送这奸贼上路”
车裂之刑皇甫疆已经顾不上疼痛,拼命挣扎着,但毫无用处,本想呼喊,但最终已被塞进了一块破布,只得发出“呜呜”声,眼泪都已经急得掉落下来,双手扣着地面,划出十道痕迹,痕迹之中还留着指甲缝中的鲜血。
本以为这一趟送去降书,明日之后迎来的便是新的人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或许还能多娶几个小妾,过上神仙般舒服的日子,没想到出城之时,就已经踏上了一条通往地府的大道。
“将军的智慧,陈志如今拍马都无法赶上。”待皇甫疆被拖走之后,陈志赶紧拍着马屁。
宋一方长叹一声,将长刀插入地上,转身又拿起揉成一团的宋离衣衫,放在胸口紧紧地抱住,然后坐在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丧子之痛,如今才真真切切地从胸口迸发出来,席卷了全身上下,宋一方顾不得什么主帅的颜面,越哭越大声,最后竟然抱住衣裳,掩面痛哭,还不住地抽搐。
陈志见状,忙将营帐幕帘给紧紧合上,同时又向门外守卫的两队宋一方的亲兵递了一个眼神,亲兵队长微微点头,一挥手,让两队军士将营帐门口堵住,自己则持刀站在营帐门口,不让任何人入内。
那两队亲兵早已被宋史和陈志收买,因为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便已是他的忌日。
第九十一回还未开始的时代
宋一方营帐中,烛光已经渐渐燃尽,临近入冬时分,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蚊虫绕着微弱的烛光乱飞,让本就烦心的宋一方更加烦躁。
宋一方挥手将蚊虫赶开,不一会儿蚊虫又聚拢到烛光前,宋一方愤怒之下竟拔出刀下,在空中乱舞。此时背对宋一方正在沏茶的陈志则趁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包药粉抖落进茶壶之中,轻轻摇晃了一下,又放回炉台之上。据那位配置药粉的医官说,药粉溶入沸水之中,水越热药性越足,也更容易发作,按照剂量的大小而决定对人体产生的作用。剂量小则只是昏迷,剂量大则会窒息而亡,只要过少一日,就算再高明的仵作也查不出到底是中的是什么毒。
一日足以,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空便会明亮起来,即使攻城战开始,宋一方喝下这剂毒药所混入的浓茶,估计令旗一挥,全军攻城之时,便会气绝身亡,神不知大鬼不觉。大战之时,哪顾得上查明宋一方的死因
陈志将热茶倒好端到桌案之上,对刚刚平静下来的宋一方说:“大将军,饮些热茶,提提神,快到攻城的时候了。”
宋一方端起茶,也顾不得烫,一口将茶饮尽,随后又将茶杯一堆,示意陈志再给他倒上一杯,陈志见宋一方饮下,立刻又倒上一杯。此时宋一方却突然抿抿嘴道:“军师,这茶中怎会有股怪味”
“哦是吗”陈志闻了闻茶壶,狡猾地说,“的确有怪味,我马上替大将军另烧一壶新茶。”
宋一方默默地点点头,目光又头像桌案之上宋离的那间衣裳之上,忍不住又要落泪。
陈志又换了一壶新水,放在炉台之上,静静地等着,等着天亮的那一刻,等着宋一方站在战车之上挥动令旗随后倒下的那一刻,忍不住笑了。
宋一方看着陈志脸上的笑容,本觉得有些奇怪,但却看到陈志身后营帐布突然被一把长刀缓缓割开,那刀尖慢慢地移动到了陈志的颈脖处,随后一个声音从营帐破裂口处传来:“投毒暗害大将军,那可是死罪”
那人说罢,将营帐那道破裂口拉开,走了进来,但右手紧握的长刀还搭在陈志的颈脖上,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