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斯古鲁离开房间之后,意外地发现那些监视他的虎贲骑卫士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全数撤走,只剩下空荡荡的走廊和大厅。他的靴子踩踏地面发生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斯古鲁突然停下脚步,环视了一眼四周,皱起眉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向自己袭来。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斯古鲁轻叹一口气,继续向天焚殿方向走去。
斯古鲁的身影越来越远,当他整个人彻底消失在大厅尽头之后,一个身材并不如纳昆人高大的身影从大厅一根石柱后走出,随后转身向斯古鲁的方向快步走去,他的脚步轻巧而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鹰堡,天焚殿。
阿克苏喝着酒壶中的烈酒,不时还将酒壶中的酒洒进面前的巨大的火盆之中,与旁边的那盏十二星灯中的火焰想比起来,燃得更旺。
阿克苏注视着火盆中的炭火,又抬头看着十二星灯,用手在眼前比划了一下,随后笑着自言自语道:“就算是神明之灯,要想燃烧得更旺,也必须要有相应的材料,火盆需要木炭,星灯也需要火油。”
自从斯古鲁来到鹰堡之后,阿克苏便以焚皇并不在鹰堡,还得写信与其商议为由,暂时稳住了他,实则只是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殇人商业协会到底想做些什么。同时,阿克苏也派出了自己收买的一批江中探子,在东陆土地上四下打探关于殇人商业协会的消息,回报的消息让阿克苏非常吃惊,殇人商业协会竟在短时间内,在各地收集了大批黄金,好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千机城几乎成为了黄金的代名词,可以称得上黄金之城,但同时还有一件事让阿克苏感到非常意外,那就是他派出的探子中有一部分根本没有回报任何消息,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这批探子被派往了江中的几大主要城池,还有部分江河水道,随之阿克苏又召集了第二批探子,加派了人手,此次并不为查探殇人商业协会的消息,仅仅是为了寻找上一批失踪的人手,这次带回来的消息是比上次更为骇人,那批人是在调查江中主要城池中大户行商时所失踪。
殇人商业协会,江中的大户行商,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如果没有关联,为何这批探子会离奇失踪,如果没有关联,探子们有为何要去查探他们阿克苏脑子中出现了一连串的问题,得不到解答,这批探子是花了多年的时间培养训练而成,都不是纳昆人,而是江中人,不容易惹人怀疑,如果再继续查探下去,不知道还会失踪多少人,就此罢手,静观其变,也许现在根本不到时机。
黄金,那可是每一方势力的立足之本,上到达官显贵,下到普通百姓庶民,没有人不喜欢着东西的,也没有人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如果黄金大批量流失,最终只落入在殇人商业协会的手中,那么他们就必定能控制整个东陆,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殇人商业协会在没有军队,没有武装的情况下,不敢轻易做出这样的事,其后被必定隐藏着一股势力。是哪一股呢蜀南军天启军龙途京城中的摄政会
阿克苏靠在石台边上,看着外面狂风卷起的雪花,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如今纳昆剩下的黄金也不多,往往不能落在殇人商业协会的手中,那是最后的本钱,粮食是需要,但度过这个冬天是绝对足够了,建州城方向源源不断运送回来的粮食,证明了这一点,但也同时告诉了阿克苏当地百姓必定怨声载道。
佳通关内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形呢谁知道总是阿克苏相当清楚,自己的探子就算能通天,都不可能进入得了水泄不通的佳通关内,那里连一只建州城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见好就收吧。阿克苏这样想到,随之从石台旁的木柜之中取出纸笔来,准备书写一封密函立刻送往建州城的纳昆军大营之中,面呈给焚皇。如果斯古鲁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阿克苏可能根本不会担忧在建州城周边的纳昆军,如今殇人商业协会这种大动作,让他觉得非常不安,这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精锐军队,经历了百年岁月的洗礼,如果在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而导致了覆灭,那自己所背负的就不仅仅是罪孽。
“大祭司斯古鲁来了”阿克苏的侍从站在殿口大声喊道,从他直接称呼斯古鲁的名字听来,必定是斯古鲁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阿克苏挥挥手,立即将纸笔等物重新收好,在心里寻思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拿起酒壶,笑吟吟地坐在了石台边上,恢复了平时的常态。
殇人商业协会的信使到底带来的是什么消息当然不能明问,可也不能放任不管,自己派出去搜查斯古鲁方向的探子,大概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吧。
“大祭司”斯古鲁出现在了天焚殿的门口,恭敬地说。
阿克苏转过头去,看着他,向他轻轻招了招手。
第一百四十七回引路人
东陆,商地千机城,城外十里,原大滝皇朝驿站。
绿薨离开我们之后第六天,在我们行进的这支队伍中又少了一人,重新恢复了当初的五人,我、卦衣、尤幽情、张生以及被俘的风满楼杀手贪狼。六天以来,卦衣从刚开始的失落转变到如今开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不,应该说喜怒无常,甚至开始和我们不时地说起一些不痛不痒的笑话来,每次说话,自己都会笑得满地打滚,随后又恢复常态,一同出发。
一开始,没有人配合他这种癫狂的玩笑方式,到后来,我开始伴随着他的癫狂一起“发疯”,我清楚在这种时候他需要人的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着支持,就算我清楚地告诉他,我支持他所作的一切决定,他也不会认为我说的是实话。如今的卦衣,已经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泥潭之中,内疚的泥潭,如果没有绿薨的怂恿,他根本不会召集大批的轩部刺客来泉眼城聚集,换言之,他中计了。
刺客,中计是很可怕的,往往牵连到的并不是本身的性命,这种一堆就倒,一倒就会倒上一片的效应会迅速改变无数人的生命进程。卦衣没有想到被自己以往的绿薨,成立的所谓新轩部,所有人竟然都是划归于风满楼属下,更可怕的是风满楼本来就与轩部有势不两立的仇怨。
尤幽情的家仇,张生徒弟之死,到如今大批的轩部刺客因他轻信绿薨而导致死亡,都让卦衣感觉到每日都被别人的目光和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卦衣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最为内疚的还是我,如果我没有选择来商地,去寻找面具的秘密,去查明身世的真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事已至此,我不知道应该是前进,还是后退,又或者干脆停止不前,什么都不再想。
可无论我怎么选择,都应该有一个最终的方向,一个属于我自己的落脚点。回去武都城的大门即便是为我敞开,但我能生活在一个被我亲手害死的无数百姓与军师的死城内吗对于我来说,那不仅仅是记忆之城,还是充满了噩梦的城池。如果前进,前方的千机城内有什么等待着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掌控未来,只是知道大概的方向。
驿站内,四处都是尘土,整个驿站之中如今还剩下的只有几名打下手的伙计,还有一名曾经连品位都没有的驿臣,确切的说他现在的称呼应该是老板或者掌柜。大滝皇朝覆灭之后,商地属于自动脱离了皇朝的管制,因为千机城中没有朝廷的官员,只有殇人商业协会的长老,故此驿臣留在了驿站之内,将这里改成了普通百姓都可以前来投宿的客栈。可即便如此,这所客栈依然看起来是那么地不景气,吃喝种类很少不说,也显得非常不干净,甚至在房间中都能闻到一股恶心的泥土味。
进入驿站之后,尤幽情就私下询问了这里的一名伙计,询问千机城内的大牢到底在什么地方,当然麝鼠先前提到的那个家伙,我们不能再去寻找,也许那就是一个陷阱也说不定。但我依然坚信一点,那就是麝鼠所说的关于暗纹套装的事情,必定是真事,如果他编造谎言,关于殇人工匠每年进贡皇宫的事情,也不可能编造得那么像,毕竟我是在宫中呆过数年,这些事情瞒不过我,所以眼下我们只能想办法在大牢之中寻找那个麝鼠口中所说的天佑宗的门徒,那个手艺高超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