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7(1 / 2)

金鳞开 美味罗宋汤 2322 字 2023-10-07

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朱慈烺声音渐渐冷冽下来。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子若是跟这些人混在一起,其本人的品xg也就十分值得商榷了。即便太子真的“纯纯”,那么少年太子的判断力和认知,多半也是靠不住的。这样一个太子,为什么还要让他在宫外晃荡呢陛下还是早些让太子回家吧。而且太子这样的表现,未来真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么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事。

这就是项煜的弦外之音言下之意。

诚如朱慈烺过去所见所闻,皇明立国二百五十七年,有过废太子的事么神宗万历皇帝倒是想过来着,并积极付诸实践,结果却是与整个文官集团数十年对立,最终他也没能让自己心爱的福王登上皇位,在这场国本之争中战败落马。

要说大明的文官能够架空皇权,绑架皇帝的意志,颇有些过了。就算是权相如夏言、严嵩、徐玠、张居正之辈都不敢这么说。然而文官集团与皇帝在对抗合作过程中,已经成为了不逊于皇权的存在,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要压过一头,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东林复社一系几乎被清洗干净,但是文官永远都是东宫太子的天然同盟,颇有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味道。在朱慈烺没有真正开罪整个文官集团的时候,绝不会有人攻击太子。若是有人如此不开眼,说不定项煜还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太子,以此证明自己对国本的忠诚。

然而,若是皇帝能够教训这个不按规则游戏的太子,也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事。

现在太子还没有触动大家的核心利益,但露出了如此不安分的苗头,谁知道未来会做出什么事

“其中最恶毒的,莫若惠文犯法,而以赵虔坐罪一句了。”刘若愚感叹道。

四九章老蝉嘶作车轮声四

项煜用的这个典故,是战国时候秦孝公故事。

当时身为世子的公子驷攻击新法而获罪,依律当坐以劓刑。秦孝公既不想破坏秦法的威严,又舍不得这个儿子,最后还是商鞅只能自己圆场,说:太子犯下这等罪过,其实是师、傅的过错。

最后,惠文王的两位师傅,公孙贾和公子虔被割掉了鼻子,作为太子犯法的惩罚。因为公子虔是秦国近支宗亲,姓赵氏,地位更高,故而后世只将他作为代表拿出来说事。

“这是将圣上比作孝公,将殿下比作惠文王,而自比公子虔。”刘若愚一一指明道。

“如此一来,他便扯起了好大一面道德大旗。”朱慈烺吐出四个字:“丧心病狂。”

在有明一朝,普遍舆论认为祖龙始皇帝是个暴君,秦国是个不义之国,然而对于秦孝公的看法却基本是正面的。因为秦国能够从一个西戎蛮国,一举成为天下战国,正是以往内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

相比起宋儒死咬祖制不肯放松,明朝的士大夫对于变法的态度却要宽松得多。故而弘治、隆庆、万历皆有较大变革,却没有出现所谓新旧党争之类麻烦。

秦惠文王的形象固然没有其父孝公那么鲜明,但他车裂商鞅,是为文治;攻取河西、上郡、巴蜀、汉中,打通了前往中原的通道,是为武功。可以说仍旧是个英明之主的形象。

太子说的“丧心病狂”,却是因为项煜将其他所有可能反对这份奏疏的官员,都划入了“商鞅”一类。

的确,商鞅在儒教社会里,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虽然集法家大成的韩非、李斯都是大儒荀卿的弟子,但商鞅作为法家提纲挚领的旗帜,一直是极具争议,毁誉参半。他的功绩不容抹去,但“ri杀八百、渭水泛红”这样的行为也不能让时儒接受。

除非如张居正这样不顾物议的雄才,否则谁也不肯被人称作“商鞅”的。

要想不做商鞅,那就只有顺着他项水心的思路走,功绩太子身边的近臣;或者袖手旁观;再或者,便只有直接攻击太子了。

攻击太子这种傻事对于皇明的官员来说,是绝对不可碰触的红线。

他们就算想换个太子,也只能如项煜这般拐弯抹角攻击太子身边的人,或者等有了机会去力捧永王、定王。在剩下的两个选择中,要么成为攻击东宫近臣的同盟军,要么就只能干瞪眼看着,绝不会成为太子的人。从兵法上说,项煜这一笔可谓围点打援,寻常中材之士已经无从破招了。

“你们有何见解”朱慈烺仍旧不急不缓地从低往上问道。

吴伟业自然希望太子能够竖起大旗,与项煜堂堂正正打一仗,彻底洗刷自己的屈辱。他对于项煜虽然不算交心,但自己好心答应项煜的请托,为他牵线见太子,谁知还没过夜那边就将他卖了,还冠上了“名教罪人”的帽子,真是恨人

至于秽乱宫禁,这算得了什么

天下文宗钱谦益,大白天以娶妻之礼娶了名ji柳如是。这在礼法上岂不是更不能容忍甚至还违反了大明律而自己与那些女官可是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啊身为江南风流才子,吴伟业只觉得这项指控荒谬荒唐,果然是太子说的丧心病狂

不过

“侍卫擅杀朝廷命官,的确是太过跋扈了。臣以为,此事既然是那侍卫而起,不如交付有司论罪。”吴伟业道。

刘若愚微微摇头,暗道:你这是吃着太子的饭砸太子的碗啊唉,太子要是这么做了,ri后谁还听他的号令莫非到了如今这田地,还有人不知道太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太子要的可是兵权

“殿下”周镜殷切的叫了一声。

“说。”朱慈烺望向这位堂舅,希望他能说出一两句能够入耳的话来。

“不可交付有司啊”周镜叫道。

朱慈烺脸上的y霾总算散去了许多,鼓励道:“你觉得该如何呢”

“偷偷把那侍卫处决,对外只说是害了鼠疫死了。”周镜信心满满道:“这样就不会牵连到殿下了”

朱慈烺强吸了一口气,终于将这个字咽了下去。

世事就是如此,常难如意。现在的东宫新侍卫还是一株幼苗,要想快高长大,笔直朝天,还少不了周镜这帮老人。而这帮老人目前还肯听话做事,那是因为他们还对“从龙之功”有一份盼头。

一旦朱慈烺与周镜翻脸,彻底绝了他们这份盼头,ri后各种怠工还算轻的,更重些恐怕还会故意下黑手、使绊子。

“刘伴,你看呢”朱慈烺转向刘若愚。

“殿下,”刘若愚沉吟道:“此事无论咱们如何应对,都是坐实了罪名老臣愚鲁,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妥善应对,不若回宫探探圣上的口风”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跟人打了架就跑回去找爹娘告状。”太子笑了笑,又道:“不过也就刘伴说得沾了些边。吴伟业,你去起草一份请罪奏疏,大意就是我疏于管教,以至于有这种事发生。我会责令东宫侍卫不许出门,严加co训。”

吴伟业觉得这样似乎并不足以表明悔过的诚意,但人家漫天要价,太子坐地还钱,这点上他还是能够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