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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蒋云棠 2468 字 2023-10-08

不等周海羡说完这句犹豫的话,蒋锐侠已经大气的一挥手,道:“既然二叔已经说让我做主,我就一定要留下杨将军。虽然二叔是为我好,但我觉得,我一来到这里就逼走了杨将军,岂是一个有容人之量的人。再说了,我不觉得留下杨将军有什么不好;如果我比不上他,我就应该让贤;如果我比他强,大家就自然服我,为什么我和杨将军就不能共存还有,现在外面乱的那么厉害,让杨将军一个人流落在外,你们良心就过得去吗”

蒋锐侠一席话未完,秦庭遇贾摩岚等人都已经低下头来。虽然这番话说得就是他们,但是各自内心中到反而窃喜。至少跟着一个有良心的头领总比一个随时会抛弃他们的人强,即使这个人再有本事,要是自己不能活下来,又有何意义吕审国虽然未见过蒋锐侠,但听了此话,更是心中如六月吃雪一般舒坦。眼神恶狠狠的剐了一下秦庭遇,吕审国第一个向蒋锐侠一拱手,口中喝道:“好,这位兄弟说的果然有见识,我吕审国服了”

蒋锐侠笑了笑,对吕审国还礼,但眼神还是看着他说话的对象,站在两丈开外的杨耀岚,期待着他的回答。

杨耀岚此刻心中却是天人交战。对他来说,走,能走到何处去,皇上下了严令,淮州所有反贼一概不赦,天下虽大,可没有他容身之地;不走,以他本是张文定之下的二把手,张文定受伤就是他全权指挥玄荼营,现在突然要他听外人指挥,实在落不下这个面子;而更要命的是,刚才周海羡等人所说那么绝情的话,纵然是因为受了张文定嘱托,可却如利刃直接插在了他的心上,这个心结如不能揭开,大家永远也不可能有同心合济的一天。与其大家貌合神离,又何必留下来呢

想到这里,杨耀岚仰天长叹一声,对蒋锐侠一拱手,口中喃喃的道:“谢谢这位小哥的厚爱,我杨亮云心领了。但我怕我没有这个福气,承受这份好意,亮云在这里就敬谢不敏了”,说罢,哈哈大笑两下,声音中又哪有半分喜意,那刀疤划过的脸上,只有一片空洞无奈。

正要转身拂袖而去,杨耀岚却看到面前的蒋锐侠的身子慢慢跪了下去。杨耀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文定指定的接班人,他的后继者,居然向自己跪下揉了揉自己眼睛,却看到周海羡等人同样的满脸异色,这,绝对不是在演戏,而是这个玄荼营未来的主人真的向自己下跪了。震惊的耳朵里听到那小伙子如同遥远天边传来的声音:“杨将军,请你一定留下。玄荼营绝对不能少了你,兄弟们也不能少了你啊”

耳边又是一声大叫,跟随自己大半年的吕审国也跪下了;不,不仅是他,连刚才冷言驱赶他的周海羡,恶语威胁他的秦庭遇,提拳欲打的贾摩岚,还有其他玄荼营的兄弟都跪了下来。而在他们的眼光中,杨耀岚真的看到了后悔和真诚

或许,这才是兄弟们的真诚流露吧,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真正的白费;这,也算是他们对自己的一种承认和接纳吧。滚滚的泪水,终于从杨耀岚眼中奔流而出,淌过那深深的刀疤,滴落地上。

“兄弟们,都起来,我,我留下,我留下”,伸出自己的双手,杨耀岚任由那泪水模糊自己的双眼,让这个利益分明的世界,在这份难得流露出的真情面前变得纯粹,美好

夜晚在黑色的消退中慢慢过去,天边已展露住一线鱼肚白光。玄荼营残部藏身的这个小村子在这幽幽光线照耀下,原有的平静已被人喊马嘶的喧嚣所代替。只见无论是玄荼营的残兵还是千马帮的汉子,不管是山中的猎户,还是村中被那些玄荼营残兵从四方聚拢来的流民,都陆续汇集到村子前的空地上来。

张文定难得的站在了村中的一个台子上,自从他被毒箭所伤之后,一直都是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自主行走,就是连淮阳城破后,他闻讯从所部驻扎的江宁县连夜撤走都是由自己的部下用床单系在四匹马之间托出来的。此刻玄荼营余下的官兵看到自己的老长官竟然精神矍铄、顶盔贯甲的站在村中石台之上,惊喜之余都感到有些诧异,不由彼此交头接耳,互相探听着是谁救了自己长官。

周海羡拉着仍脸色阴沉、眉头紧皱的杨耀岚,二人并肩站在石台之旁。杨耀岚一时激动答应留下,但待到情绪平静下来,倒反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要说他心中毫无芥蒂那绝无可能,可要说再次翻脸他却又无路可去,只能勉强随在周海羡之后。现在看到张文定站在台上,神采飞扬,顾盼自若,又哪里有毒发的迹象,更谈不上身亡,杨耀岚心中的那种怨毒不由立刻翻起。久历官场的他自然不会在此刻发作,而他也理解张文定所作所为是谓何事,当下则显得毫不在意的对着张文定点头示意。倒是张文定看到杨耀岚和周海羡同时出现,反而一愣,凌厉的眼神从周海羡脸上扫过,待转到杨耀岚时却又变的闪躲,脸色上显出尴尬;对视片刻,张文定忙别过头去,看着台下济济一堂的部众,眼神绝不敢再望向杨耀岚一眼。看到张文定这种表情,杨耀岚心中暗恨;但对着一济部属,他却仍能保持脸上表情平和,微笑而立。

摇摇头摆开心中的不愉快,张文定定了定神,看着站在台下挺拔如松,纹风不动的玄荼营下属,不由心中滋生出自傲:这就是我张伯飞带出的精骑,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们从我身边带走,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他们对我的忠诚,他们就是我的骄傲。久病蜡黄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灿烂如阳光的微笑,温柔爱惜的目光从一个个士兵身上扫过;这丝微笑感染一众站在台下的士兵,肃穆的脸上也一个个绽开了笑容;每一个被看到的士兵都身形一紧,收腹昂头,更挺立的如同骄傲的白杨。

“很好,弟兄们,我很高兴,这才是我张文定张伯飞的部下;告诉你们,我们是军人,打胜仗没什么,打败仗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打了败仗就一蹶不振。玄荼营的弟兄们,今天,我,张伯飞,为你们自豪。我们败了,败的很惨,虽然责不在我们,但究竟是败了;但我又看到,我们没有败,我们玄荼营的精气神还在,我们还能战斗。只要有你们在,玄荼营就还在。我们要让那些所谓的胜利者付出足够的代价”。说着说着,张文定凌厉的眼光扫向台下石雕般的士兵,以及在空地四周围观的其他人,顿了顿,突然抽出腰刀,振臂大呼道:“玄甲精兵,荼火天下”。台下五六十披挂整齐的淮军士兵闻言,均猛然“铿”地抽出刀来,动作如预约一半整齐划一;那出鞘的大刀高举如林,早晨的阳光映射在刀上,明晃晃如一片光的海洋。台下四个领头的哨长均同时随着张文定的呼喊而大叫道:“玄甲精兵,荼火天下”;直至所有士兵都齐声回应,反复呐喊,一时间气势磅礴,杀气蒸腾。

陈英起抄着手站在一棵生长的蓬勃苍劲的杉树下,嘴中含着一根碧绿的杉针。看到玄荼营气势十足,虽然人数不多,但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不由诧异,“呸“的一声吐出已被他嚼坏的针叶,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不愧正规军人出身,妈的,就是和我这个马贼不一样,气势都十足”。一旁正无聊的吴孝巍倒笑了起来:“妈的,打仗又不是靠气势,谁敢拚命谁就胜。我就不信我们还有打不过的人官兵见多了,草包的很嘛”。殷念慈在吴孝巍身后冷冷的道:“一对一,你肯定赢;三对三,一半机会;十对十,我们死”

吴孝巍皱起眉头,回头看着一脸冷漠的殷念慈道:“我说老九,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殷念慈的嘴咧了咧,仍然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腔调道:“我们是马贼,他们是官兵,自古不两立,谁差谁就死”。陈英起听到二人说话有趣,不由也接下去道:“好像现在他们也算不上是兵了哦,而且,好像我们以后和他们要成亲戚了啊”。

gu903();他话还没有落音,吴孝巍已经一下蹦了起来,大叫道:“你说什么”,声音响亮,周围的千马帮众以及一些流民都侧目看着吴孝巍,眼带惊异。吴孝巍讪讪的笑了笑,压低声音问陈英起道:“陈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