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姓萧的,你杀我父母,毁我村子,此仇不报不为人子。但我敬你是用箭高手,也不欺你;你手中还剩三箭,我也只取三箭,何人留得性命,那就各看天意吧”,说着向前一步,双脚不丁不八,矗立原地。
萧湖鲤暴喝一声:“好”,身子突然如陀螺般的急旋,身周淡淡现出一圈由灰尘树叶刮起的气旋;突然这道气旋动起来,所有人都感到眼前一黑,失去了萧湖鲤的影子,只有一片模糊的灰色在前面飘荡。蒋锐侠却忽然紧闭双眼,再也不看萧湖鲤迅捷的身形,头仰天,唇微动,左手拇指轻轻摩挲那早被抚摸的光润的弓胎,右指却如弹指如飞,箭尖不断随着指尖的颤动而弹跳。两人身形一动一静,一如恶狼奔腾,一似青山巍然,赫然成趣,但那杀气却充盈在二人之间,不分伯仲,毫不逊色。一时间空气凝结,时间停顿,无人私语,四周静寂。
“魔狼隐现,去”,随着一声大吼如狼似虎,一道无法忍耐如饥似渴的金光乍然挣脱灰影的约束,如地狱的嗜血恶魔又似飘飞的无形火焰,凶恶而饥渴的直射蒋锐侠当胸。蒋锐侠的双眼突然睁开,锐利的眼光如有实体,本渊停岳侍的身子突然扭动,摆出一个奇怪的曲线;一支手中早搭在弓上的羽箭如欢快的精灵畅快的笑着飞奔而出,似要将一切热烈的拥抱。
一切静滞,唯有羽箭破空的涟漪和弓弦振荡的轻鸣。后发先至的蒋锐侠的箭轻轻点在那飘忽的金光之上,那优雅缠绕着幽幻,彼此不离不弃,相拥而落。不,那精灵的长箭虽然下坠,但舞姿依然优美,前进依然执着,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欢笑着,飞入了那朦胧的灰影,一意终结那狂暴的野兽。
这时,第二道金光忽然盛开,明亮的感觉让人疑惑太阳是否落入凡间。那精灵在烈日下枯萎坠地,而烈日的光芒暴涨,那光的烈焰要烧尽天下;忽然一股寒气逼人而来,冰雪之意充满天地,两支箭矢如同寒冰遇上烈焰,均消解于无形无踪。
“好,吃我最后一箭”,萧湖鲤忽然停止飘忽的身形,矮壮的身体尽情展开,肌肉高高隆起,须发猎猎飘飞。最后一支利箭带着无尽的魔力,在天空中划出金色的轨迹,直直向蒋锐侠而去。
蒋锐侠突然踏上一步,手中余下最后一箭已经飞出,两箭箭尖在空中猛然相撞;萧湖鲤的金箭如被刀劈般中分为二,蒋锐侠所射箭直接穿过萧湖鲤箭矢;蒋锐侠瞳孔紧缩,那萧湖鲤最后一箭居然是一支被加工的极好的两支合体箭矢,轻轻地撞击就让它裂成两半,却又依然沿着原有的轨迹前行
“嗯”,闷哼一声,蒋锐侠带着躲闪不及刺入两臂的箭矢,仰天而倒;颜云放一把扶住蒋锐侠,孙庭先跨步上前,立刻将蒋锐侠身子掩到身后。周海羡也是大叫一声就要跳下马来。这时蒋锐侠勉强的摆了摆手,示意箭上无毒,又强自抬起头瞪视萧湖鲤,眼中冒出愤怒的火光。周海羡随他视线转头看去,只见萧湖鲤大腿赫然被蒋锐侠最后一箭射中,血液飞射,已经跪倒在地。
纵马缓缓走到萧湖鲤面前,周海羡俯瞰着倒在地上面若死灰的萧湖鲤,嘿嘿冷笑数声道:“萧湖鲤,没想到与人决斗你还使用如此卑鄙的招数,果然是野蛮辽人,无信无义;既然你用毒箭伤了张将军,现在又伤了我家少主,哼,那现在你就拿命来吧。”
萧湖鲤听到周海羡冷冰冰的话语,身子一震,却低头不再说话,似已低头服罪。周海羡“珰”一声抽出大刀,高高举起,呼呼风声中向萧湖鲤低垂的头颅直劈而去。突然,萧湖鲤的身形滚动起来,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痕,就地向前,从周海羡马腹之下闪躲了开去。周海羡刀花一挽,反手再砍,萧湖鲤单手撑地,原地暴退三尺,又让周海羡这刀落空。
挡在蒋锐侠身前的孙庭先见周海羡两度出手,均让萧湖鲤靠小巧身法避开,不由含愤,对着萧湖鲤大力一箭射出。萧湖鲤眼放精光,身形忽顿,右手激张,一把捞住来箭;身形立刻旋转开来,化去箭矢上的力道。左手地上猛抄,已将落在地上的“繁弱”神弓提在手中。那箭转瞬之间已被萧湖鲤搭在弓上。看到披头散发血污满面的萧湖鲤阴戾的眼神从身边扫过,想到他和蒋锐侠拼箭时的如神之技,纵然他只有一箭在手,可在场诸人心中都是一阵凉意。
从状若疯狂的脸上暴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看到所有人都止步不前,萧湖鲤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一丝得意微微绽放。
忽然,地上一个身影爆起,一道灰影混着白光向萧湖鲤猛扑过去。萧湖鲤全心集中在那些玄荼营骑兵身上,哪里又能想到在地上的尸体之中居然有人隐伏其间,忙乱之下,急回弓劲射,那只长箭应声离弦,如此短距,又哪里能够有人避开,立刻从扑来那人身体穿过,飞向远处。
那人身上箭创鲜血激射,口中“哇”的一声,浓血混着唾液,一下喷在萧湖鲤脸上;顿时萧湖鲤只觉满天红云,所有景物都在眼前消失,急切之下,丢开手中长弓,就要去抹开脸上血污。这时,腹部一阵凉意,一把映日弯刀带着飞舞血花,从萧湖鲤的背部突兀而出。
“不会吧我我这么会这样”,从萧湖鲤的咽喉中发出几声短促的咯咯声,一口血呛了过来,他咳嗽着,手却继续摸去了遮在眼前的血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静温和的脸,而这张充满血污的脸上居然还带着一点腼腆和青涩。看着萧湖鲤不甘的眼神瞪着自己,这张温和的脸用一种无法理解的平缓声音道:“我们一起死吧如何”
“殷九不”,本重伤倒地无法行动的陈英起立刻认出了那扑上来的灰影正是他的兄弟殷念慈,不由发出长声惨呼。忽然之间,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和力量,陈英起重伤的身体从地上奋力弹起,那已跌飞的弯刀也突然回到陈英起手中;霎那间,电光火石闪过,萧湖鲤那须发凌乱,污浊不堪的大头带着圆睁的眼睛,张大的嘴巴,随着那飚飞的血液,飞射而起,直冲到云山县衙大门的牌匾之上,将那大大的牌匾弹落在地,一折两断,只余下“明镜高悬”四个字在血泊中伴随着还在蠕蠕抽动的萧湖鲤的身躯。
殷念慈身子躺在陈英起怀中,眼神中是无尽的欣慰和难舍。张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一股血流从殷念慈的口中涌出,立刻将他的话噎在喉中,只有“咯咯”的声音发出;眼光慢慢开始暗淡下去,那最后的一点神采就要熄灭,眼皮缓缓的合上。耳边传来吴孝巍的哭嚎声,陈英起更是无法控制,泪水扑簌簌的滴了下来,洒在殷念慈被血洇红的面上,划开血污,露出殷念慈苍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