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害怕吗”
听清蒋锐侠喊话的红巾军们顿时都愣在那里,没有听清的立刻向周围同伴打听。杨神秀一听蒋锐侠这么一喊,心中发急,伸手想去拉住蒋锐侠。蒋锐侠明亮的眼睛闪着精光瞪了杨神秀一眼,杨神秀突然发现这双眼睛里却充满战意,不由茫然的将手缩了回来,等着蒋锐侠继续说下去。
蒋锐侠看看周围红巾都默然不语,哈哈大笑几声,双手一拍向着大家摊开,脸上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勇士,你们不怕,我可害怕呢,好多狗官兵啊,我一根棒子打不过来,要给咬死的”。周围将士听的清楚,见他将这些官兵比作疯狗,都笑了起来。
蒋锐侠耸了耸肩,看着稍微轻松起来的部下在那里犹豫的笑着,多数人脸上还是勉强和害怕。看着他们,蒋锐侠笑容渐渐敛去,面色变得沉静严肃。周围的那点小小的嘈杂立刻消失,整个城头只能听到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还有那城下隐隐传来的传令声和唿哨声。
“兄弟们”,蒋锐侠看着眼前这些带着绝望看着自己的士气低落的红巾军,猛然大声道:“兄弟们,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们全军被困在这个城里,外无援军,内无粮草,不说你们,就是我,也同样感到绝望”。说到这里,蒋锐侠停了下来,看着窃窃私语的一众红巾们,点点头,接着大声道:“现在站在这里的,可能是刚刚放下农具的农民,才从山里出来的猎户,外地跑来的流民,或者是当年淮军的余部。大家能走到一起,为了什么不是别的,就是为了一口饭吃,一条命活。现在朝廷无道,横征暴敛,我等响儿卖女,典妻杀子犹不能活,所以揭竿而起,为的就是能活下去,能不再受这些混蛋的欺压。可是这些朝廷命官,这些官兵将军让我们活吗不,没人可怜你,没人施舍你;不靠自己,天都弃你。难道我们就这样猪狗不如的活下去吗不,我们要让这些官老爷们知道,我们也是有尊严的人,我们也是有资格堂堂正正活在这个世上的人”
“这个世道不公平,那就让我们自己来取得公平;这个世道要吃人,那就让我们自己来告诉他们,我们和他们一样;这个世道黑白不分,那就让我们来告诉他们,什么样的鲜血才是红色”
“天不救我我自救,我替天平不平事。天道难平,我代天平之;地患不均,我替地均之”。蒋锐侠沉声念出这句自己起事的时候的口号,一字一顿,牙关紧咬。当最后一个“之”字落音,蒋锐侠手臂一振,背上“繁弱”神弓顺臂滑下轻轻落入右手,左手往腰间一捞,一只金箭闪着灿然光芒飞搭在弓上,跨步,开弓,紧弦,旋身,松手,蒋锐侠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的动作优雅无匹,那金光凌空划过,带着尖厉啸声,越过高高的城头,宽阔的护城河,人头济济的军阵,“铎”的一声,牢牢钉在了那远在一箭之地外的高高竖起的“苏”字大旗旗杆正中。在城上城下上万人的注目之中,那面旗帜在旗杆端头激烈地晃荡起来;风来的更急了,那苏字大旗在高空中鼓的如同船上的满帆,挣扎着摇曳了一会,旗杆发出了“咔喇咔喇”的连续的轻微爆裂,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沿着那箭矢射中的地方折断下去。
一时间城上城下寂静无声,无论是红巾还是官兵都被这超出想象的可怕一箭震惊。这种无声寂静持续了半晌,突然城下一名朗州兵大叫一声“天啊,太可怕了”,拔腿就向后跑去,顿时带动了整个朗州兵进攻的阵形。先是他周围的兵丁如受到传染般慌乱后撤,紧接着就如同洪水决堤般,整个朗州军阵里爆发出杂乱的惊恐呼喊,整个先锋大军争先恐后如退潮般向后撤去,刚刚还是人头攒动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空地。
“我们必胜”,看着霎那间城下空荡荡的平地,蒋锐侠淡淡的笑了起来。微笑回首,右手略翻,那张“繁弱”神弓已倏然回到背上。淡然而充满自信的笑意,让所有还在发呆的红巾立刻活跃起来。杨神秀眼直直的看着城外不可思议的情景,慢慢的但却坚决地用他那充满力量的声音第一个振臂高呼:“必胜”。白凤翔从地上一跃而起,手舞足蹈的随着杨神秀高兴地大叫起来。慢慢的,城上所有的人都或低或高的念诵着这两个字,这声音渐渐整齐有了节奏,渐渐地汇集起来,小小的嘉惠城头凝聚出一彪让人惧怕的士气高涨信念不移的虎狼之师。
“必胜”
“必胜”,嘉惠城的西门突然打开,一队骑兵呐喊着,蹄声隆隆冲出城去,只见领先一人依然是那白衣飘飞,弯刀耀日。失去队形正仓皇后撤的朗州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没有人还有勇气留下面对那冲杀而来的红巾反贼。领兵的将官嘶声力竭的吼叫着妄图阻止突然崩溃的部下,可长途跋涉而来还未休息就立即投入战斗的兵士们的那点可怜的斗志却已经被那惊天的一箭射的烟消云散,笼罩在每个人心中的只有惊骇,只有逃命。
朗州团练使贺人龙挥动手中铁枪,连连刺到七八个从他身边跑过的部下,其他士卒惊慌之中都远远绕开他向后退去。一名高大的曲长被士兵裹挟着退过贺人龙身边,贺人龙瞪着血红的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吼道:“邓士臣,你给我带人顶上去”。那邓姓曲长惊惶的向后看了一眼,口中低声为难道:“贺将军,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是炸营了,兄弟们都散了,要挡住那些骑兵根本不可能啊”。他话未说完,已经感到小腹上一股凉意,伸手一摸,一只冰冷的枪杆正从自己的肚子上缓缓抽出,抬头看去,贺人龙那张铁青的脸上充满愤怒。“懦夫”,只来得及听清这世界上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个词语,邓姓曲长高大的身体随着体内那冷冰冰的铁枪抽出而卷缩着突然颓然倒在了冰冷的草地之上。
看着那白衣白马的骑士俯在马背上,那银色的弯刀平端在空中,飞驰的骏马让那刀刃如同死神般在收割着生命。对,就是收割,不需要挥动,不需要劈砍,那平端的刀刃在那奔马的巨大力量下,对所有胆敢阻挡在刀刃前的东西,包括人的身体,统统全是一刀两断。贺人龙的瞳孔在部下飞舞的血光之中收缩到了最小。他何尝不知道炸营的可怕,即使是任何久经训练的部队,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那也是霎那间就作鸟兽散,此等兵必败无疑。可是他身为朗州镇军的大将,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这口莫名其妙的怨气;朗州步兵身经百战,善于山地跋涉,水网行军,在江南大地上,能超越他们的步军基本没有,这是他贺人龙的骄傲,更是朗州人的骄傲。可是,如今这骄傲,居然在一只箭的恐吓之下,变成了没头苍蝇,这,绝对不是他贺人龙愿意面临的情况。即使是死,也要阻止这些红巾反贼的突击。
“呀”,贺人龙身边没有一名亲兵,可是现在的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看到那白衣白马的健儿驱赶着自己的部下,一路烟尘狂奔而来,贺人龙发出如猛虎出林的啸声,手中钢枪一挺,已经策马迎了上去。
gu903();陈英起看着在他刀下呻吟的敌人和那溅血纷飞的人头,突然间脑海里所有东西都失去了意义,只有厮杀的念头还残留在心。这种如同收割庄稼般的杀戮让这个本来就是出身马贼的青年心中那种兽性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一直蛰伏在身上的那种西北大漠中熏陶出的无情和残忍此刻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白马过处,那些失去斗志的朗州兵被杀的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紧随在他身后的阿史那必方口中发出桀桀怪叫,那戎人的嗜血野蛮同样被这血腥的屠杀激发而出,平端的短弓如泼水般不停的将箭矢射出。吴孝巍殷念慈一左一右,卫护着陈英起的凉意。这支小小的以千马帮帮众为主体的队伍不停的在溃逃的朗州兵后尾来回冲突着,将落在后面的朗州士兵一一杀死,将那些惊恐万状的部队主体向前驱赶着。这,便成了战场上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奇景,小小的不足百人的骑兵队伍,却大肆屠杀并驱赶着三四千全副武装的敌人,而那些敌人却全然忘记自己还有抵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