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所带的枷锁早已被除去,手中握着一只前端已经熏黑的木棍,茫然的鼓捣着火塘里的灰烬,他的拨弄则让那本要熄灭的火又突然窜出长长的火苗,明灭不定。颜云放却站在小茅屋门口,迎着东方将要升起的朝阳,使劲地用力呼吸着这清新无比的空气。隔着那个火塘,一个窈窕的身影无声寂静的坐在方才李见秀坐过的床头,一悉白纱罩着容颜,但即使这样,李见秀也能感到一种娴静端庄的气质从那静默不语的女子那里扑面而来,让自己笼罩在一种静穆纯净的感觉之中。
三人就这么静静的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分别呆在小屋的三个不同角落。这时,屋外枝叶声作,阎仲元穿过树林大步走了过来。看到颜云放守在门口,当下恭声道:“公子,那马车已经由君晃带到隐蔽之处;他们进入的痕迹也由我和烈裔亲自掩饰了。除非有人知道他们要到这里来,否则外人是无法知道这里的。”
这时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光明宗主真虹突然开口道:“这里本来就是我光明宗的秘密联络之处,这两个人也是机缘巧合,应该是无意间曾来过这里,所以才会选择这里作为灭口之地吧。”
颜云放点点头道:“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这里已经有人来到,我们还是早些转移为上策。说不定还有人知道这个隐秘之处,谨慎为妙。”说着也不理会屋内二人,走出屋去。
李见秀依然沉默着。真虹突然撩开遮挡面容的轻纱,露出白皙的面容,如朱点染的唇微张,向着李见秀问道:“李公子,此刻你已是带罪之身,恐怕也回不得庐州府去。现在你要何去何从”
李见秀神色黯淡,但却用毫不犹豫地口吻回答道:“纵然天要亡我李见秀,我亦是无怨无悔。我头可断,血可流,但要我做一个目无君父的逆臣,恕我办不到。”
真虹端庄的神色不变,继续问道:“李公子你的以死明志之心,小女子可以理解。但是公子你难道真的以为,你一死就可消的天下悠悠众口就能洗刷你的冤屈你难道认为你死了你就能被认作是忠心之人”
李见秀愤然道:“纵然天下人都小看与我,但我李见秀自问问心无愧”。“问心无愧”真虹叹息一声道:“李公子,我看你这一死,不过是个天大笑话。你死了,那枉你之人也睡得安生,那造孽之人反平步青云;真正为你伤心的,只有你的亲人。可如你一心求死,日后若你沉冤得雪,对你的亲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保留有用之身,留待它日再起。人,可求一死,但死的毫无意义,那就是轻于鸿毛,贻笑大方了。”
说到这里,真虹突然低声吟诵道:“熊熊明焰,光耀界间;怜我世人,生又何欢;我起锄恶,死亦何难;苍天喑暗,光天重现”。李见秀一下呆了。这段光明宗的教义他颇为熟悉,自己还珍藏着那幅光明王破黑暗界图,无事时还曾仔细探究过这段教义中的蕴含,心中其实早已对之戚戚于焉;此刻心情本就是起伏难定,乍一听到真虹那充满慈悲情深、济世胸怀的吟唱,那里还能抑制,不由也随着慢慢低声唱了出来。二人曲调相合,一时间,小小山谷中一派肃穆,谷内外闻者无不静立,被这歌中那蕴含的舍身取义、以己救世的悲壮情操所打动。
待的反复吟唱数遍,李见秀声音渐渐高亢激昂起来。真虹突然止住自己歌声,秀目炯炯的看着李见秀,当头娇喝道:“天下世人、一姓江山,孰轻孰重生死荣辱,皆是镜花;名节清誉,不啻水月。放眼天下,唯百姓重。公子文武全才,有用之身,不为天下济世,却为何物寻死”
李见秀猛然起身,朝阳光芒透过草屋门窗映照脸上,顿时七彩斑斓,阴晴不定。片刻,只听李见秀长长出了一口气,似突然醍醐灌顶般,脸上现出了然之色。旋即转身,对着端坐床头的真虹长辑到底,恭声道:“小子受教了”
屋外传来窃窃细语之声,过得片刻,颜云放面色凝重的走进茅屋,看了看正眼观鼻鼻观心正襟端坐的真虹和一脸恍然卸下心结轻松自在的李见秀,点点头,慢慢说道:“方才守在大道旁的燕兰性安来报,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向着庐州府的方向去了。天色太暗,他不敢过于靠近,也不知是何方人马。”
李见秀向着颜云放露出友善的笑容,沉声回应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在庐州府东北。如果我所料不差,只能是红巾反贼;若是官兵的话,除非是从巨江而来。巨江自保尚嫌不足,要穿过红巾的重重阻截到达这里,实不可能。”
颜云放轻轻拍手道:“李兄和我想到一块了。呵呵,你我果然算是心有灵犀啊。”他这话出口,真虹庄肃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两位公子本都是人中龙凤,自然是心曲相通,英雄所见略同了。”
颜云放李见秀两人互看一眼,颜云放绽开阳光般的笑容,向李见秀伸出自己右手;李见秀略微犹豫一下,同样伸出手来,同颜云放两手紧紧相握;二人目光交击,惺惺相惜之情渐生。一旁真虹淡淡一笑,闭上双目,又化作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光明宗主。
屋外突然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邢庆嗣和阎仲元的呼喊声杂夹其中。颜云放李见秀对视一眼,联袂而出。只见那茅屋外的那块狭小空地上,两名少年,各持红缨长枪,互相背靠,相互掩护;邢庆嗣阎仲元等人则在外围游走,手中兵刃晃动。地上倒着一人,不知死活,颜云放认得是家将苏法鼎,面色一沉,冷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手伤我弟兄”
两少年中高瘦者抬头看着颜云放,眼光中颇不友善:“哼,你们是什么人又怎么会在这里”那稍微矮些的少年更是桀骜,对那高个少年嚷道:“钟云,和这些家伙多说无益。”说着转眼怒视颜云放道:“来吧,让大爷超度你们上西天。”
阎仲元怒极反笑,也不等颜云放招呼,手中刀尖轻挑,一式单刀斩月,挟带着狂暴之势,向着那无礼少年横削而去。那少年向后微退,手中缨枪在地上反弹而起,那枪尖带着呼啸,如毒蛇吐信,竟以比阎仲元刀势更快的速度向他咽喉刺去。阎仲元出手鲁莽本已轻敌托大,此刻刀势变老,无奈下硬行撤刀,急迫下只有顿足连退以避其势。那少年嘴角微翘,得势不饶,足尖点地,那弹起的枪尖竟然如影随形,紧咬着阎仲元咽喉追噬。邢庆嗣见势不妙,脚步刚动,那高瘦少年手中却幻化出血红缨花,一片艳红中飞出银光如电;邢庆嗣只有回刀自救,踏出的脚步不得不收回。见逼退邢庆嗣,那高瘦少年的枪也收了回来,并未与邢庆嗣手中刀相交;顿下手来,警惕的看着周围众人驻枪而立。那厢阎仲元后退身形已跌入草丛,只听一片稀里哗啦,不知压倒多少花草。
gu903();那矮个少年嘿然冷笑一声,收回指点在脸色灰白的阎仲元咽喉上的枪尖,步回圈内,口中冷声道:“今日大爷高兴,饶你一命。”说着也不理围在周围的其他几人,红缨枪一晃,昂着下巴向着颜云放和李见秀二人挑战道:“你们两个,敢来和大爷斗上一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