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君览跨上一步,脸上露出说不出的狰狞:“西门这宁阳都要保不住了,我们全都要死了,还要西门干什么”张鹰闻言大惊,正要斥骂,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一截雪亮的刀刃从自己前胸突了出来,耳边传来聂君览的狞笑:“我还不想和你一起死在这个鬼地方,对不起了张头领,借你的头颅一用”。张鹰反脚将偷袭自己的叛徒踢得口吐鲜血,捂住自己胸口,愤怒地看着聂君览那扭曲的面容。聂君览知他武功高强,在他积威之下,不禁仓皇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城外官兵的队形突然骚乱起来,一支打着红巾大旗的劲骑飞快的从围城官兵的后方掠过,官兵的营地里燃起了熊熊大火。仓促的鸣金声当当当在宁阳上空响起,围堵在缺口处的官兵队伍一阵慌乱过后,突然崩溃,所有人员不论是兵是官,都疯狂的向后撤去。那阵地如同退潮后的海滩,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武器,还有孤零零留在原地的云梯箭楼
所有的红巾都欢呼起来,为打退这次疯狂的进攻庆祝。张鹰眼角余光瞥了瞥欣喜若狂的部下,却看着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的聂君览,嘴角沁出鲜血,哈哈大笑起来。聂君览四处张望,却已看到有觉得情形不对的红巾军正朝这边赶来,不由汗如雨下,手中大刀当啷落地。看着张鹰嘲讽的目光,聂君览那里还敢计较,飞快地寻了一截长绳,坠下城去。
张鹰冷眼看着聂君览消失,人却已经再也无法立在原地。手中的旗杆一斜滑了开去,失去支撑的张鹰身子向前一扑,已经趴到了城头的箭垛之上。渐渐模糊的视线向外勉力看去,张鹰本来粗狂的脸竟然现出了难见的温柔笑意,两行泪珠从他的眼角缓缓流下,跌落在血染的尘埃之中。此时此刻,他即将永远闭上的双眼中只能看到硕大的一个“侠”字大旗在迎风招展
等真文节梅文隽等红巾大将赶来的时候,张鹰伏在城墙上的身子已经冰冷。突然,一粒雪花悠悠而下,落在了死去已久的张鹰肩上,旋即飞快的洇化在那鲜红的血迹之中。
终于,淮州的第一场雪,飘了下来
千里暮云平二
短短一个时辰,整个宁阳地界全部被变成了白色的世界,无论山水树木还是杀戮战场,全被漫天飞舞的雪笼罩在其中,举目只有纷飞雪霰,哪里能看清敌人的踪迹。这场淮州百年难遇的大雪,已经将这江南之地变成了北国冰疆。若不是地上混裹的泥浆鲜血,抛弃的军旗武器,倒毙的人马尸首,恐怕现在连敌人向什么地方逃逸都难以摸清。随着如雷的马蹄响起,无数铁骑从风雪中突然冲出,沿着这条被狼狈而逃的官兵各种弃物标示的十分清晰的血肉大道急驰而下。
李见秀的声音突然在呼呼风雪中清亮而起:“公义,且慢”。冲在队前的蒋锐侠意气昂扬的一拉马缰,乌云踏雪嘶叫着缓下急奔的脚步,慢慢踱到路旁。众多的骑兵带着满脸的亢奋从蒋锐侠身边飞快掠过,持在手中的刀刃枪尖上全是淋漓的鲜血。自在小鸾河畔歼灭由畏答儿带领的混编部队后,蒋锐侠就下令将所有战马全部集中起来,配给所有能够骑马的步兵,又将由畏答儿带领投诚的回部人马也统统编入大队之中,转眼间其所指挥的骑兵就由原来的两曲人马不足八百人翻了一番。连夜渡过小鸾河,越过朱厌山、铸金山,在第三天晚上由畏答儿的部下偷袭,消灭了前往宁阳的最后一个关口殷家渡的五百守军,悄悄渡过了在宁阳地段打了一个大折形成洄水的淮水河,在章亮基对宁阳发起总攻的当天,蒋锐侠全军两千骑兵已经悄无声息的隐蔽到了近郊距宁阳府不到二十里地的河口镇,将留守此地的官兵韩继祖部全部消灭,潜伏了下来。在派出大量斥侯的情况下,蒋锐侠和李见秀商议,选择了章亮基攻城最为关键的时刻,突然挥军杀出,将章亮基囤积的数万石粮草付之一炬,又利用时间差,连续消灭禁军种厚的两千步兵、洪州何广严的八百弓手、梁炳防守后营的两曲步兵;等到章亮基做出反应时候,蒋锐侠的铁骑已经击溃掩护官兵后路猝不及防的苏州镇守使邝审纲亲领的三千骑兵,向着“章”字大旗招展的中军横冲而来。军心动摇的官兵无人能敌,一时之间,本是气势汹汹的官兵成了待宰羔羊,被区区两千骑兵赶的是停不下脚步。若不是洪州镇守使尧君素亲自带领洪州军中最精锐的两千“缇衣铁卫”配合匆匆调来的天翔禁军周宇岸的六百明光具骑拼死抢夺,恐怕连章亮基本人都要落入蒋锐侠之手。然而虽然如此,仓促上阵的官兵依然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尧君素本人都受了重伤。而其他各部的官兵虽然没有受到直接的攻击,但在宁阳的红巾也发起反击的时候,惊恐之下,全部都失魂落魄的向着北方飞快撤退,没有一人还有胆量留下。
等到蒋锐侠消灭了被困在阵中的天翔禁军周宇岸所部,又击溃了被章亮基强令留下的淮州镇守使楚宪南所部,立刻衔着官兵队尾狂追而下,一路上连续消灭了数股官兵,只见伏尸遍野,血流成河。而蒋锐侠所部在汇合了从宁阳城中杀出的天夷红巾的大队骑兵后,人数已增至三千之众,对这些败兵更是紧追不放,毫不舍弃。
蒋锐侠伫立雪前,李见秀飞马赶到,一把拉住蒋锐侠坐骑马缰,厉声道:“公义,穷寇莫追。官兵虽然被我击败,但其拥众八万,当心其稳住阵脚后,反噬一口。这里可是我全军主力,一旦有事,不堪设想啊。”蒋锐侠哈哈大笑,指着倒毙在大路两侧的官兵尸体,语带轻狂道:“就凭这些家伙,能稳住阵脚只要我们赶得快,没有人能挡住我们。你看前面我们已经消灭了多少股想要阻拦我们的官兵了”看到蒋锐侠丝毫不将对手放在心上,李见秀蹙眉道:“公义,那章亮基被朝廷号称为国之良将,绝对不是那种碌碌无为之人。我看这一路地形越发的崎岖,山地渐多,若官兵伏上一支队伍,趁我军追击之时,半道而击;我军人手不足,若被伏击,到时危矣。”
李见秀的话还未落音,只听轰隆一声炮响,从大路两侧小丘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头,各种箭矢飞石铺天盖地的向着急驰的红巾骑兵飞射而来。若不是因为追击队伍拉长阵形稀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就要红巾损失惨重。绕是如此,霎那间也有两三百骑同时坠马,一时间,大道上乱成一团,人喊马嘶。但转眼间,这些骑兵就回过神来,在各自长官带领下,纷纷策马向着两侧并不高的小土丘冲击而去。
埋伏在大路两侧的那些官兵全是步兵,看到骑兵向着自己突袭,这些方才一直屏息掩埋在雪下的军人毫不畏惧,手拿陌刀的刀手飞快的在箭手之前组成一道弯曲的防线,之后则是一大排枪兵。红巾的骑兵皆是轻骑,身上所着皆为皮甲,面对着这些膀大腰圆的陌刀手和他们身后如林的长枪,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少数突前的甚至被陌刀手那丈二长短的陌刀寒光一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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