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处,颜云放抬头看看赵玄翼,又看了看曲讽,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曲讽道:“陈直兄,你伤我,我不怨你。若是我见了此信,也必如此。”曲讽闷哼一声,转头不语。颜云放自嘲一笑,又对赵玄翼苦笑道:“赵叔,你,害苦我了。”赵玄翼脸色愧疚,低声道:“我本将这信件收在腰带之中,怎么会落于他之手,我也是不解啊。”颜云放看看赵玄翼那早就因同红巾推搡而断成两截的腰带,连连苦笑。书生就是书生,连藏东西的所在被人弄断却全然不知。想到这里,颜云放突然问道:“信上说寒柏兄同来,他人呢”赵玄翼脸色数变,片刻犹豫道:“我也不甚知晓,孤亘今日上午说要提前进城,同李与翔二人相伴先行。怎么,他们没有见到你么”颜云放摇摇头,不再多问。张寒柏和李赛鹰说不定此时已经在自己府上,反正只要安全,管他作甚。
这时顾羽裳温柔道:“云放,别再多想了。我先扶你起来,我们离开这大营才是。”颜云放顿时收起心神,回头看着顾羽裳。只见她虽然依然憔悴,肤色苍白,但整个脸上却有了一丝飞扬的神采,却又混杂着担忧和哀伤。颜云放轻轻伸手,握住顾羽裳冰凉的小手,低声道:“羽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顾羽裳脸上掠过一丝喜悦,旋即飞快的低声道:“谁要和你在一起了。”脸色立刻红润起来。看着颜云放,顾羽裳的一双大眼波光流转,伸手理着颜云放因为方才打斗而纷乱的发丝,口中却低低道:“你要和我在一起,我也愿意。但是,公义怎么办韵儿又怎么办”颜云放身子朔然一抖,僵直在那里。顾羽裳低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扶起颜云放,将他一只胳臂放在了自己柔弱的肩上。颜云放此刻似乎才回过气来,侧头看着顾羽裳微微渗出汗珠的脸颊,慢慢道:“羽儿,相信我,不要再离开我”顾羽裳露出甜甜笑容,再不说话,只是奋力想撑起颜云放的身子,一个娇弱的身子却是迸发出无穷力量。
突然马蹄声响,红巾军后阵突然乱了起来。没有曲讽的指挥,这些红巾受到突然的冲突,一时间都纷纷避让开来。两匹骏马飞速的冲过人群,马上白练环绕,银光盘旋,裹挟着漫天飞溅的积雪纷扬。曲邃大喝起来,无头苍蝇一般的红巾军立刻在他呼喝之下集结起来,几名刀盾手迅速冲到前排,数面大盾轰隆立起,上百长枪顷刻林立。而那两骑此刻却静了下来,雪花缓缓静置落地,当先那白衣骑慢慢转回身来,飘扬的如云乌发轻轻落下,现出那如梦似幻的美丽娇颜。无论是正在指挥军阵的曲邃还是抡斧欲上的曲治,看到这出尘脱俗的如画容颜,都一时痴了
颜云放眼快,已经认出那白衣骑正是秦雨棋。纵然已经熟识,可乍看之下,秦雨棋那仙子般的出尘之美依然荡人心魄,颜云放略一失神,耳边却突然听到一声银铃叱喝,一柄长剑直冲自己飞快刺来。颜云放身体略动,但伤势沉重,却那里能够避开。只听一声闷哼,那剑尖已刺入颜云放右胸。
颜云放倏然抬头,看到那马上张含韵倒竖的柳眉和圆睁的大眼。“你为什么不躲”冷漠的声音从张寒韵口中传出。颜云放抬起手指,轻轻夹住剑刃,向外拔出。那剑尖入肉不深,想必是张寒韵最后仓促收手之故,但那红艳的鲜血从伤口处还是泉涌而出。顾羽裳开始认出张寒韵时,一时心中慌乱,没有反应,此刻见到颜云放血如泉涌,顿时大急,泪水又心痛的夺眶而出。抓住方才没有用完的白练,细细的再次给颜云放包扎起来。
“我不能躲,也不该躲。你刺我一剑,是应该的,是我对不起你”颜云放身子软了一下,却紧紧将顾羽裳揽住。张寒韵看着颜云放,眼波中变换万千,有心疼,有怜惜,有痛恨,有悲苦千百滋味混杂其中,难解难分。两道清泪缓缓地从张寒韵那如玉润泽的脸上流了下来。
“我恨死你了”,张寒韵向着颜云放大叫一声,猛然挥鞭打马。那坐骑此刻本向着红巾军阵方向,此刻被张寒韵这突然一打,顿时受惊,在原地忽然腾跃,前蹄高高扬起,向着那红巾军阵踩了下去。此刻红巾军阵已经结成,张寒韵这一冲突,数只长枪带着风声就向张寒韵扎了过来
“不”,颜云放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顾羽裳,整个身子向前猛扑,却只来得及看到张寒韵的身子高高扬起,又重重的跌落在红巾军的阵前。整个世界一下变得如此静谧颜云放跌跌撞撞的扑到张寒韵身前,看到大股大股的血从张寒韵的貂裘下浸了出来,将那白色的积雪染得一片炫目
将张寒韵无力的头颅靠在自己怀中,浑然不理会数道长枪向自己袭来,也浑然不理会常朋等人怒吼着扑入红巾军中,更不理会曲讽的大声叱喝,颜云放只是静静的,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怀中的人儿,看着那渐渐灰暗的眸子中却绽放出一丝惊喜,听到那被血充满的口中吃力的吐出一句话:“云放,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颜云放泪水滴答而下,落在张寒韵脸上:“是的,傻女子,我答应你的,我不会反悔”。张寒韵轻轻咧嘴笑了下,吃力地从貂裘下伸出手,摩挲着颜云放的脸,眼中全是不舍和爱恋:“云放,你总是会讨女孩子欢心。我知道你骗我的,但是我愿意你骗我云放,对不起,我不该伤你的”颜云放一把紧紧按住张寒韵的手,嘶哑声音道:“韵儿,我再也不骗你,再也不骗你了”张寒韵身子突然哆嗦了一下,闭上眼睛,慢慢道:“云放,抱紧我好吗”颜云放猛然将张寒韵的身子抱的紧紧。张寒韵下巴轻轻搁在颜云放肩头,口中慢慢呢喃着:“云放,我好开心,这一刻,你终于全部是我的了”声音渐渐低微,直至寂静无声
“韵儿”
别此最为难一
火红的残阳挂在天边,仓皇远遁的官兵消失在远方,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和遍地的尸首表明一场惨烈的战斗刚刚结束。伤兵的惨叫和马匹的嘶鸣在战场上不停萦绕,不少头裹红巾的士兵则默默的在战场上搜寻,将还能使用的兵器箭矢搜集起来,将官兵尸身上的甲胄剥离,将那些还没有死透的官兵补上一刀,将战死弟兄的尸身掩埋
孙庭先沉默的看着远方。自进入巨江府以来,他已前后同官兵大大小小打了数十仗,随着他北上的老弟兄死伤殆尽;若不是前后近万流民和农人投奔,早已全军覆没。而随他一同从燕停镇出来的贝知孟、包大黑先后战死,方野鹞也掉了一只胳臂,再不能开弓引箭;曹十三自瞎了一只眼后更是变得嗜血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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