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
那眼神从他乌黑头顶上挪开,落在他那件莲青色斗篷上。雨下大,他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坐在马车上人,低垂着眉眼里清冷一片,无半分波动。听见他话像是毫不意外,听话抬起手拉开了斗篷带子。
莲青色斗篷,半旧夹袄,还有……藏蓝色太医服。
衣服一件一件落在车厢里,直到最后一件雪白里衣从清瘦身子上滑落下来。
入目所见便是白。
像是漆黑夜里,一团明亮月光,白晃眼。车厢内烛火摇摆不定,烛光阴影晃荡在他身上。从颈脖处一直往下,圆润肩头,纤细手臂,笔直锁骨之下,是连绵起伏山峦。
只那上面,却是用抹胸裹着,只瞧出形状,别都挡着了。
这位妙手回春沈太医,哪里是什么翩翩君子。分明是个胆大包天,女扮男装美娇娘。
大雪夜,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外面传来飞速马蹄响。沈青云浑身上下只剩下那件雪白裹胸。
放在那上面手到底是停了下来,她没忍住,抬起头往车厢里侧看了一眼。
那张脸生清冷似玉,可却偏偏生一双含情眼。眼尾上挑,含情脉脉,晃荡烛火照在里面,像是含着水雾。
水光潋滟,温柔多情。
任何人,只需被这么瞧上一眼,都会以为这双眼睛主人对自己有多情深意重。
姜玉堂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当初,他不就是被这么骗吗?以为她心中有多喜爱自己,痴心一片。
可到头来,却反倒是自己,丢了心,失了魂,等来等去落个人去楼空。
“过来。”他伸出手,眼帘垂下来,盖住了神色。
车厢内燃着炭火,却还是让她浑身发冷。放在裹胸上手渐渐收紧了,她抬起头,清冷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世子爷今日是要在马车上?”
那双骨结分明手收了回去,斜靠着人直起身。那张脸一半掩在阴影下,一半笼在光明里。
玄色长靴直起,他站起身,宽大车厢瞬间显得逼仄。
他走到她面前,低着头。虎口托着她下巴,将人抵在了车厢上。宽大身子遮挡住了背后烛光。
月白色华服之下,她消瘦身子白似雪。
“这倒是个好提议。”带着薄茧指尖揉了揉她那泛红耳垂,他嘴角含着一丝笑,薄唇对着她耳边,语气亲昵:“但若是你浑身上下只穿那件太医服,我会更高兴。”
“无耻!”怀中之人咬着牙,伸手要将他推开。
姜玉堂纹丝不动,下一刻,宽大掌心反手掐住她手腕,高高举过头顶,按在了车厢上。
“这不是你想要吗?”他眼神往下,那张温润儒雅脸上,带着嘲弄与恨意:“前脚说要娶你,后脚你就消失无影无踪。”
“世子妃不想当,要做这高尚圣洁太医。”藏蓝色太医服披在她如雪般白皙身子上。炙热掌心从下摆钻了进去,一把掐住那纤细柔软腰肢。
怀中人发出一声痛呼。
姜玉堂掌心握紧,却是越发用力:“你要救这天下苍生,医这世间黎明。”
“既然这样,那你也救救我吧。”他将头埋在那如雪颈脖里,颤抖着眼帘闭上:
“救救我吧沈太医。”
第2章病症
日暮西沉,空气里一片闷热。梧桐树影子拉老长,上面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响。
细碎晚霞从窗棂缝隙打进来,落在了汉白玉莲花方砖上。随着轻风晃荡,屋内光影也在跳动。
从地上,转到了紫檀桌。屋内摆放着云案海棠香几、右对面青花白玉盏。黄花梨木八宝阁、紫玉做珊瑚屏塌。
整间屋子,悄悄点亮了。
屋内布置简单,却又处处不失凡品。晚霞光影一直寻到最里侧,透过那屏风最后落在墨玉床上。
床榻上躺着个人。
赵禄半跪在地,缴了湿帕子敷上去。嘴里同时不停念着:“世子爷,世子爷您醒醒……”赵禄是永昌侯家生奴才,自小就伺候永昌侯世子爷姜玉堂。
锦衣玉食养大,自小精心护养。世子爷身子骨一向很好,极少生病。却没想到,半个月前三伏天内忽然昏了过去。
之后,便时常梦魇。
府中就这么一位,为着这事儿上上下下都着急团团转。可无论太医来了多少回,都查不清楚症状。
赵禄看着躺在床榻上梦魇中世子爷,也急不敢合眼。
他起身,想换块帕子。
才刚站起来,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掐住了。赵禄不可置信转过身,下一刻身子一软,喜直接跪在了地上。
“世子爷,您总算是醒了。”谢天谢地,从清早到现在天都要黑了。昏睡了一整日,总算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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