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韶关这批人人数不少,因为韶关曾是靠近湖南的边陲之城,湖南又号称儒家的重镇,还有以儒教为核心的湘军镇守,这些年,凭借百姓对基督教传道士的敌视态度,又多了个光荣的名字:“铁门之城”。因为湖南的文化辐射和韶关相对其他地区经济落后,西化水平较低,韶关多的是儒家,有本地人,也有李濂文这种移民回来的或者生生的买过来的,还有偷渡过来的。
大约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训诫,以及卖身要卖金主的考虑,他们没有抛弃大宋国籍、去返回湖南为儒教和宋国血战的。相反他们大骂清国儒家是伪儒家,不能济世救民,相比被清国伪儒搞瘦了的清皇,还是这边海皇大腿粗啊,兜里反洋叮叮当当乱响,虽然现在不理他们,但圣明无比的海皇迟早会发现他们这批卧龙雏凤。
出于自己精心的准备和谨慎的谋划,结果因祸得福,在韶关城出了大名,立刻引来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儒家志士和自己谈古论今,李濂文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于是乎,一群孔孟门徒就天天聚在李濂文府里拉帮结派混吃混喝,吹嘘儒家如何厉害、商议如何复兴儒家。
李濂文高兴之余,反正他大善人名头也出去了,想锦上添花,索性又投了一百元出去,在府里建了个儒家学堂,就雇佣了朋友里几个穷困落魄的儒生当老师,一边教自己年纪小的几个孙子和重孙子,一边免费教韶关城想入学的穷人子弟当然,所讲所教就是最传统的儒家经典,用的是背诵、戒尺这些传统的教学方法,至于什么阿拉伯数字、什么英文法文,玩蛋去吧
“行善积德莫过于办学啊。”看着自己的几个孙子、重孙子和几十个小孩在学堂里,面对学堂前的孔子牌位,摇头晃脑的大声背诵三字经,李濂文捋着胡须得意的笑了。
不过李濂文笑,他家里有人未必笑。半年后老大谈生意回来,他大儿子,李濂文的长房孙子就急吼吼的拿着份报纸来找老爹了。“爹,您看看这文章。”长房孙子指着报纸对大儿子叫道。老大扫了眼那报纸名称,顿时暴跳如雷:“你这个臭小子,干嘛又把这鸟韶关新报拿家里来”
015、苟富贵我求他抓心肝
“赶紧扔了去,别拿这贱人的贱报脏了咱家的眼”老大扭过头,作势要捂住眼睛。自从出了那报纸的事情后,虽然各个子孙都是买韶关新报的,但是却规定不得拿进家门。儿子们自然也是偷偷看的,然而要是看到孙子辈手拿这玩意定要喝骂显示自己对家族的权威和忠心。
为什么要买这贱人报纸一来是怕这人疯狗病再次发作,又来咬李家了,必须盯着点;二来,就是韶关新报从咬李濂文尝到了甜头,也有了经验,其文章越来越奇诡,你要没准备,光看标题就能吓你一个跟头,因此大家都喜欢花钱被吓个跟头。好处不仅如此,在看完上面比戏词还耸人听闻的造谣、胡说八道后再放下报纸,笑骂:“这家伙又放屁了”,又可以来显示自己的睿智。
不过今天儿子看来是有事,并没有扔了报纸,而是送到老爹眼前,叫道:“爹,这期报纸,您最好看看。”老大把眼珠从指缝里一扫头条标题,也咦了一声,伸手拿了报纸过来。
有人说韶关新报就是卖标题的,它家的标题起得确实好,看了一眼就让人想掏钱了,这期的标题是昔日满清皇榜探花、今朝无奈流落韶关、穷困潦倒无钱过年。不管是清国人还是宋人,反正看到皇榜、状元、探花就拔不动腿了,这些曾经是所有人的对自己子孙的期盼,现在也是,不过换做了“洋翰林”、“海游士”这些换汤不换药、换洋装不换黄皮的称呼而已。
“咱们城里来了个探花”老大好奇的咦了一声,一遍读完,大体就是:昨日过城关,见一文丐藉草倚槐树根,以青纸做白铅粉字,书法甚秀媚,以书法诗词行讨。内有竹枝词三十首,描写青楼情状宛然若生,问其来历,自诉乃是咸丰之时探花,面目枯槁之极。为了显示那人的才学,记者特别附了一首此人写的送穷诗,描绘自家到了年关,无钱过年又欠债南还的窘迫。
诗曰:谋生计拙笑书痴,打点愁无卒岁资。此后行藏须预祝,偷闲便做送穷诗。双扉静掩境凄清,笔砚安排寄此生。我有穷愁难自遣,隔邻怕听索逋声。敬迓鱼轩送灶神,焚香祷告达幽情。家除诗卷无长物,可许传钞奏上清。补苴乏术悔蹉跎,搜索空囊剩几何。哀说山人穷彻骨,今年诗比往年多。满腹文章不疗饥,东涂西抹亦何因。从今抛却书和史,愿谪尘寰去问津。漏促更阑时序迁,茅屋生计独凄然。儿童未解年荒歉,偏要娘筹押岁钱。
看完那报道,足足的过了一把“你丫倒霉了吧我过得还不错”的得意干瘾,老大放下报纸吧唧吧唧嘴,彷佛品味着嘴里的鲍鱼味道之后,才故作不屑的把那报纸朝儿子一甩,说道:“这报纸天天胡说八道,要是一万句话里有一句是真的,那耶稣也要复临毁天灭地了哪里会有探花沦落到咱们这个小城一看就是编的。”说罢还挥了挥手,叫道:“以后不要给我看这种垃圾,脏了你爹我的眼睛。”
“爹,我的意思不是让您看这垃圾小报的。”长房长孙蹲下身去,把报纸从地上捡了起来。“那你啥意思”老大愣了。长房长孙拿着报纸,走过来说道:“爹,我不是提拔这垃圾,而是想说:虽然这头条定然又是那王八蛋胡编乱造的,但是这个道理却是没错。”“什么道理那垃圾还会有道理了”老大瞪大了眼睛,这简直是在两宫皇太后帘子前吹嘘海皇人还不错。
长房长孙说道:“道理就是现在儒生过得辛苦,莫说个探花做文丐过不了年,就算他说状元我也信了。前几个月我去海京和上海查看商机,到处都是落魄的儒生,好的给商人当账房,差的就去做了妓寮的王八,更差的就是蹲在墙角用洋粉笔像这样在青砖上写诗混两个钱赚。这垃圾小报这次写的倒不像咱们韶关,估计是在海京那里的报纸上偷得文。”
“富贵天定、人各有命,他们倒霉是命不好呗,关你什么事”老大端起茶杯,一边用茶杯盖刮着茶沫,一边有些疑惑的打量了下儿子,确认这小子已经是个成功的儒商了,而不是一个想埋头诗史的白痴。“爹啊,您还没琢磨过味道来”长房长孙急急的凑近老爹,指着外边小声叫道:“您宝贝孙子天天跟一群韶关穷比在私塾里读四书五经呢都要八岁了”
老大猛地张开嘴,手一松,茶杯就掉了下去。他儿子眼疾手快,唰的一下在他袍子前接住了那茶杯。老大浑然不觉,左手捏着茶盖,嘴巴张得能塞个鸡蛋,猛地转头问正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