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一个东海士兵,面无表情的收回从前排缝隙中突刺出去的火枪,粗长犀利的三棱刺刀一寸一寸的在完颜赛里的鼻根处拔出,留下了一个黑洞洞的伤口。砰的一声,赛里仰天倒地,红红白白的浆液,从斡鲁幼子刚刚睁开的第三只眼睛中汩汩流淌。
转眼之间,近五十名下马的女真战士就只残余下一半。倒下的战士还在抽搐,但流出鲜血已经变得丝丝缕缕,被雨水冲散,伤口转眼就变得发白。同样变得发白的还有残余士兵的脸色。面对步步进逼东海军阵,他们也只能步步后退。四比一的交换比,让他们再也不敢上前半步何况被刀砍中的东海人,多是受伤,而他们被那种怪枪刺中,却再也别想站起。
一声尖利的呼哨,这时从山坡下传出。完颜斡鲁一拨马头,转回来路,领着一众亲卫向谷中逃去。听到呼哨声,残余的亲卫如释重负,纷纷上马而逃,从山坡两侧的杂木丛中,惶惶而出的女真铁骑也只剩二十余骑。
完了救不回来了
伏在马背上,风雨从耳畔擦过,完颜斡鲁的脑海里没有刚刚战死的幼子,只有那队战力强得可怕的东海士兵举枪前冲的影子。东海人有这等精兵在,凭他手上的军力,想救出复州的两千女真子弟,再也不可能了。
完了,辽南真的完了
“呼”立于阵后,一直都在胆战心惊的高明辉终于长舒一口气,他常年从来长生岛交易的辽地商人口中,听到女真铁骑百战百胜的威名,却忘了东海军也是一支常胜不败的队伍。
东海兵锋指处,皆是所向披靡
第二十六章旅顺上
神楽道中记。
宣和元年四月十六,癸未。
已是雨过天晴,天蓝得透亮,阳光明媚异常。除了汹涌翻腾的复州河,以及草甸上的一点积水,已经看不到半点昨日暴雨的痕迹。
一群群战马被契丹和奚族的牧人驱赶着,从几里、十几里、几十里外的放牧地向复州河聚集。放眼望去,在一望无际的平原草甸之上,净是万马奋蹄的场面。
回首复州河岸,北信口处的金人大营处已是一片狼藉,营栅七零八落,千百顶帐篷尽数扯倒,旗帜兵甲散落满地。一队队奴工在士兵们的监视下在营地中出入,搜寻着女真人残留下来的战利品,并清理营地。营地之外,一溜女真兵的尸首。几个手持利斧的东海兵,逐个把首级砍下,残尸就近被丢入复州河,首级则被撂齐码好,等候计点。
昨日午后,野战二营从北信口渡海登陆,驻扎于此的女真猛安出寨迎击。千名女真铁骑夹着风雨而来,却被战船上的火炮堵在半里之外,眼睁睁地看着东海士兵在北信口渡头下船结阵。当东海军阵中射出第一波弩箭,金人就再也没有了机会就算在暴雨之中,木制麻弦的神臂弓仍能保持七八成的威力,而金人所用的角弓,却在雨水中变得松软无力。
在炮火和箭矢中倒下了近两百人后,女真人终于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调转马头向北方逃去。于路上,这些败兵还想带走散布在草甸上地战马,但契丹和库莫奚的牧马人却先一步被串通,早把马群远远的驱离大路。到最后,这支女真骑兵就只带着区区两千余匹战马抵达神机营埋伏着的山谷。
当入夜后,这群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的败兵在浮渡河边的官道上淌水的时候,山谷两侧地坡地上。守候已久的神机营突然发动了攻击。此时已是雨收云散,借着月色。千支火枪轮番发射。山谷洪流滔滔,就算在岸边地官道,也淹上了近两尺深。趟着湍急得河水,女真骑兵在弹雨中艰难跋涉,最后仅仅只有百余骑得以逃出生天,而他们所携带的马群,却尽数被留在了山谷中。
浮渡河之战结束。在辽南,金人的势力已彻底被扫空。除了被困在复州河南岸的一支女真千人队,完颜娄室所率领的连同民夫在内总计五万人的大军,已彻底覆灭。而要解决掉最后的那一千人,也就是一两天之内地事了。
沿着绿草茵茵、苍翠欲滴的复州河岸,赵瑜信马由缰。在他身后,神机营都指挥使朱正刚正向他汇报着昨日的战事。当听到昨日清晨,与第一都交战竟然是金国南部都统完颜斡鲁时。赵瑜忍不住摇头惋惜:“可惜了一条大鱼啊”
“完颜斡鲁太狡猾,见了战局不利掉头就跑,第一都没有配马配车,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逃掉”朱正刚也是遗憾非常,若是能活捉或是击毙女真仅有的几名勃极烈中的一名哪怕是排名最后的一个那功劳也足以让他胸前的四枚银月变成一颗金星。
“到底是老江湖。风色不对转身就走,这进退自如的本事当真非同一般。当年在海上做买卖地时候,我可没这水平”赵瑜笑道。
朱正刚不知该说什么话好,只能陪着笑。东海国的上层基本上都是海盗出身,现在一个个为官为将,对旧日的丑事却都讳若莫深起来,很少再有人在公开场合吹嘘当年跳帮打劫时的故事。
不用回头,赵瑜也知道朱正刚的尴尬,笑了笑,转过话题:“昨日之战。神机营毙伤女真残敌数百。最后只让几十人逃出。他们夹裹的战马也都截下了。虽说是伏击,但战果如此辉煌。也算是难得地大胜。朱卿家指挥有方,功劳不小。”
“先有大王定策,后有众将士用命,方得此胜。末将哪有半分功劳。”朱正刚谦逊着,“我这也是捡了二营的便宜,若不是二营在北信口先行击败他们,神机营也不会胜得那么轻松。”他一边要竭尽全力的控制着马速,与赵瑜的坐骑保持半个马身的差距,一边还要陪着赵瑜说话,一心二用下,额头上的汗紧张得扑簌簌的直往下落。就算被赵瑜夸赞,也没心情自满。
赵瑜哈哈笑道:“朱卿家太过自谦了,这么大的功劳你推不掉。”笑了一阵,他又正色说道:“不过真要说起功劳,今次战果功绩如此辉煌,其实主要还因为对上的是女真人。并不是说他们不强,论起兵强马壮,军力雄厚,金国还在我东海之上。”
不等不服气的朱正刚反驳,赵瑜继续道:“只是他们今次之败,第一败在庙算。完颜娄室将兵五万,想用狮子搏兔地雷霆手段把长生岛一举拔掉,这种战略不可谓不谨慎。但他们不可能知道,从火烧辽南诸城时起,他们就已经落在我东海地圈套之中,除了时间上有些提前,金人的反应都一如参谋部地预测。我们在暗处算计金人,而金人却懵然不知,这场仗还没开战他们就已经输了八成。这与军力无关,与智计无关,只是因为我军的目的出乎金人预料:不为财帛、不为子女、不为土地,我只要个名声歼灭女真铁骑的名声一切战略谋划以此为主,外人怎么可能想得到”
朱正刚皱眉思考起来,赵瑜话音停了停,等神机营都指挥使消化完这番话,他又接着说道:“而金人第二败是败在他们没有与步兵军阵交手的经验。契丹立国几近两百年,与我汉家步兵交手无数。上上下下都知道不击堂堂之阵地道理。但女真人以前见识的都是契丹、渤海的那些没钱买马的杂兵,从来只要纵马一冲,就可以赶在溃军之后,用狼牙棒一个个把人脑袋砸碎。他们从没有与真正的精锐步兵较量过,所以当遇上我东海军时,只把我军看作是比那些杂兵略强一点的军队。如此托大,我军当然胜得轻而易举。不过经此一战。女真人受到教训,以后再跟他们开战。肯定会吃力很多了”赵瑜叹了口气,“吃一堑长一智的头脑,女真人应该不会缺。”
跨下地坐骑突然停步,一条小溪拦在面前。赵瑜看了看浑浊翻腾的溪水,勒马退了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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