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何孝钰在边上看得不知是入神还是出神,目光既被他的动作吸引,眼睛还是忍不住望了一下二楼,又望向客厅的门。
何宅一楼客厅门外。
多少个夜晚,梁经纶也曾在门外这个地方站过,或是等候先生开会回来,或是没有任何原因,只从院内自己的小屋出来,愿意来这里站站,感受和他关系极亲近的两个人在这座小楼里。
今晚,此刻,还是这个地方,梁经纶站在这里却不知道置身何处。
“醋。”是方孟敖的声音。
“嗯。”何孝钰很轻却能听见的声音。
接着是梁经纶想象中何孝钰从碗柜里拿出了醋瓶。
方孟敖的声音:“倒50毫升。”
“嗯。”何孝钰的声音。
接着是梁经纶想象中何孝钰往面粉盆里小心地倒醋。
“够了。”
梁经纶的长衫下摆又轻轻地拂起来,他不能站在这里听两个人说话,可走出洋楼大门的小廊厅,下到两级石阶前他又站住了。
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在看天上的星星或是即将沉落的弯月。
何宅一楼客厅。
“有小苏打吗”方孟敖开始揉面。
何孝钰没有再去望客厅的门或是二楼父亲的房间,她被方孟敖如此专业的揉面动作惊呆了。
“按500克面粉加50毫升醋、350毫升温水的比例,把面揉好,饧10分钟,再加5克小苏打,再揉一次。这样就不需要发酵了,蒸出的馒头照样松软。”方孟敖一边揉面,一边轻声地教道,“以后没有时间饧面,就用这个办法。”
“哪里学的”何孝钰出神地问道。
“空军,飞虎队。”
“在空军还要自己做馒头”
“去的第一年美国佬连飞机都不让你上。也好,帮他们洗衣服,做饭,包括擦皮鞋。陈纳德那老头倒喜欢上我了,第二年便手把手地教我。”
何孝钰突然觉得有一丝心酸涌了上来,她已经不再有任何催方孟敖走的想法了。
何宅一楼客厅门外。
梁经纶已经在廊檐前的石阶上坐下了。不凭眼睛也不凭耳朵,凭他的感觉也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走。他会把握好回避的时间,把握不好的是自己现在的心绪。
他的感觉如此敏锐,这种敏锐随着他望向却望不见二楼的两眼闪现了出来。
他极轻极快地又站起来,向院门无声地走去,他想回望一眼二楼的窗,却没有回望。他知道何其沧没有睡,至少是现在已经醒了。
他走出了院门,站在院外那棵树干靠路的那边。
何宅二楼何其沧房间。
梁经纶的感觉是那样准确,何其沧确实醒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只是为了不让女儿知道自己醒了,腰脊不好,他也不愿去到窗边坐那把有靠背的椅子,黑着灯双手拄着那只拐杖支撑着坐在床边,静静地听一楼的动静。
其实,何其沧年过六十依然耳聪目明。国外留学多年,接受了不干预别人隐私的观念;家学渊源,又深知不痴不聋不做当家翁的为老之道。守着一个从小就懂事听话的女儿,看着她渐渐长大了,便在她还上中学时就装作听力不好,给女儿留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好与同学往来,更为了减少女儿对自己的过于关心。
一楼客厅女儿和方孟敖的轻声对话哪一句他都听到了。
“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来的了吧”是女儿的声音,好像比刚才的说话声要大了些。何其沧感觉到了女儿的用心,江苏老家有句话,这是带有一些“撇清”的意思。
“告诉了你,不要失望,也不许生气。”方孟敖的声音。
女儿没有回话。
方孟敖接着说道:“就想问问你,今天白天在民调会大门前,马汉山说我跟他打了赌,我说没有跟他打赌。你觉得是他在撒谎,还是我在撒谎”
果然说到了白天民调会的事,方孟敖却又用如此调侃的话语,何其沧怎么都觉得这是在取瑟而歌,立刻有了警觉之色。女儿会怎么回答呢
女儿的声音:“你来就为了问我这件事”
方孟敖的声音:“当然还想问更多的事,今晚主要为了问这件事。”
女儿的声音:“那我只能说当然是他在撒谎。”
方孟敖的声音:“对了一半。他在撒谎,我也在撒谎。”
何其沧反感地皱起眉头。
“怎么可能两个人都在撒谎呢”
“因为他坏,我也坏。”
何其沧拄着拐杖慢慢站起来。
“现在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沉默了片刻,才又传来方孟敖的声音:“刚才是开玩笑,想听我今晚来的真正目的吗”
何其沧竖起了耳朵。
女儿没有接言。
“来看你。”方孟敖终于说出了这句何其沧担心的话。
女儿居然还是没有接言
方孟敖接下来的声音让何其沧更是一怔:“我还想看看梁教授在不在。”
“都说完了吧感谢你,馒头我也会做了。梁教授今晚不在,还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女儿的语气和接下来的脚步声都微妙地传递出了嗔怪。
何其沧的布鞋向窗前走了过去,他想亲眼看着方步亭的这个大儿子赶快离开自己的家门。
路灯微照,何其沧的目光望向了小院的门,在门外没有发现方孟敖的那辆吉普。
何其沧的目光投向那条路的远处,另一盏路灯下停着方孟敖的车。
何其沧的目光沿着那条路慢慢收回,突然惊疑自己的眼睛一个人在那条路上踽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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