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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 刘和平 2265 字 2023-10-08

是一天两天了,到了这个时候,梁先生应该给女孩一个明确的态度。我跟何校长也好有个商量。你觉得呢”

回答长辈的问话,不能直接对视长辈的目光,这是中国无数代读书人从小就被教育的基本礼数,刚才梁经纶就一直没有跟方步亭对视。

面对如此直接的挑战,梁经纶不需要再讲礼数了,倏地望向了方步亭的眼,露出了他那以深邃著称的目光。

方步亭的眼中此时却没有深邃,虚虚的只露出几分期待,便将梁经纶的目光笼罩了。

梁经纶目光中那点儿深邃在一点一点被方步亭虚虚的目光吸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种对视,梁经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大爸梁先生何伯伯等你们吃早餐呢”

屋外传来了谢木兰清脆的呼唤。

梁经纶的目光终于能够转望向门外了。

第58章中共党员

方步亭也慢慢站了起来:“我刚才的话是一个私人话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话题,何校长在给政府论证币制改革,你理解西方经济观念应该更透彻一些,提醒何校长按照经济规律分析币制改革到底可不可行,责无旁贷啊”

梁经纶必须接招了:“方行长不耻下问,这么早见我谈了两个话题,我现在还不明白,这两个话题到底哪个与我有关。”

方步亭:“两个话题其实是一个话题,真能救中国的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等我们吃早餐呢,走吧。”

方步亭见梁经纶依然站在那里,不再虚套,先走了出去。

梁经纶望着他的背影,等他走到了院子里,才走出门去。

两个学生装的青年,就是每次骑着自行车护送曾可达去见梁经纶的其中两个青年,静静地站在曾可达房门外的走廊上,在等着叫他们进去。

后园小径,王副官端着玻璃罩托盘的早点来了。

两个学生装青年静静地望向了他。

王副官登上走廊,望着他们:“可达同志也是刚回来不久,等着吧。”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

是曾可达的声音。

冲了澡走到客厅,曾可达正在系短袖军服的衣扣,丝毫不见疲惫,能看出还在兴奋中,又透着继续整装上阵的态势。

“将军,先吃点儿东西吧。”王副官将托盘放到茶几上,揭开了玻璃罩。

托盘里也就是一大碗粥,一碟六必居的酱菜,四个大馒头。

“他们来了吗”曾可达已系好了衣扣,没有看早点,望着王副官。

“在外面。先吃点东西吧。”王副官答着,又从军服下面的大口袋里掏出两本不厚不薄的书,“您要的新月派诗集,后面是刚抄好订上去的孔雀东南飞诗。”递了过去。

曾可达接过了书,盯着封面看了看,直接翻到最后面那首订上去的手抄孔雀东南飞。

一行行长长短短的字,在曾可达的眼中也就是一行行长长短短的字。

“焦仲卿”他耳边仿佛又听见了奉化口音在叫着这个名字。

又翻了一页,还是一行行长长短短的字。

“刘兰芝”幻听的那个奉化口音又在叫着这个名字。

曾可达将书啪地合上,放到桌上:“叫他们进来吧。”

王副官:“还是先吃”

曾可达盯向王副官:“叫他们进来。”

“是。”王副官不敢再说,开了门,“进来吧。”

两个青年军学生特务悄悄走了进来,穿着学生装还是行了个军礼:“将军”

曾可达已经一手拿着一个馒头递了过去:“先吃点儿东西。”

两个人双腿一碰:“是。”接过了馒头。

曾可达这才坐下,一手拿起一个馒头嚼了起来,又端碗喝粥:“吃呀。”

“是。”两个人这才也开始嚼馒头。

“梁教授现在在哪里”曾可达一边吃着,发问了。

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决定由左边那个回答。

左边那人:“报告将军,梁教授昨天一晚都在何副校长家,现在还在何副校长家。还有,方步亭天刚亮就去了何副校长家,现在都在何副校长家。”

曾可达手里的碗停住了,手里的馒头也停住了。

两个青年军学生特务手里剩下的那点儿馒头也不敢嚼了,静望着曾可达。

曾可达站了起来:“吃完。”说着一个人走到了门边。

两个人轻轻地接着嚼馒头。

曾可达又回转过身:“梁教授说没说过什么时候能出来”

两个人中右边的那个答道:“报告将军,遵照您的指示,我们不许与梁教授接触”

曾可达手一挥:“回去,告诉在那里的人,继续监视。”

“是。”两个人嘴里含着馒头,转身走出去了。

曾可达的目光望向了桌上的电话:“只有打电话了是吗”

“应该是。”那王副官才知道是在问他,含糊地答道。

方邸二楼行长办公室。

铃声在电话机上响了。

声音是那样的小,比正常的电话铃声要小一半,像是也怕站在它面前的方孟敖。

谢培东望向了方孟敖:“我可以接吗”

方孟敖仍然低着头,仍在看账册:“当然。”

谢培东一手捧起了电话,一手拉起了线,显然是想走到离方孟敖远一些的地方再接。

“就在这里接。”方孟敖还是低着头。

谢培东只好站住了,左手捧着电话,右手放下电话线,拿起了话筒:“中央银行北平分行,请问哪位”

方孟敖的眼瞥向了他。

一处陌生的房间。

张月印捧着话筒立刻警觉到了对方话语中的提示,目光闪了一下,低声回道:“这么早打搅了。我们是中国银行北平分理处,有一笔账想请问你们央行。请问您是方行长还是谢襄理,现在方不方便”

方邸二楼行长办公室。

“方便。”声音低沉,竟是方孟敖说的。

虽仍然同在一张办公桌旁,可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方孟敖离谢培东也有约两米的距离,竟能将紧贴自己耳边话筒里那么小的声音听得如此清楚

谢培东只能答道:“方便。”

对方却没有立刻接话。

方孟敖的目光射了过来,望着谢培东拿在脸边的话筒。

谢培东:“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