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方孟韦从他手里拿过了信函:“美国人的飞机天天往中国飞,崔婶心里比谁都明白,崔叔早该有报告送到这里了。”转身走出门口,又站住了。
一楼厨房那句反复教唱的歌声又传来了:
柔情蜜意满人间
方孟韦的背影:“姑爹,您能不能去说一声,今天不是唱歌的时候。”这才走了出去。
方孟韦房间的书桌上,崔中石的信函。
方孟韦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落款“崔中石”三个字上。
方孟韦用派克钢笔在一张空白信函上先写了一个扁扁的“石”字。
他又在信函中找到了一个斜玉旁的“王”字,又找到了一个“白”字。
然后把斜王和白字摹到了那个石字上面“碧”字出来了。
他继续在崔中石的信函里搜索。
手中的笔写出了四个字:“碧玉吾妻”
一滴水,泪水,潸然落在了信函的空白处
方孟韦倏地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到窗口处。
西山监狱后院。
一声鸟叫。
又一声鸟叫。
是谢木兰在墙边对着西山吹口哨。
如此逼真。
西山却没有一只鸟儿回应她。
真没劲,谢木兰转过身,打量了一下这座空落落的院子,目光紧接着望向了通往院落的那个通道。
通道里,出现了长衫身影。
谢木兰的心小鹿般狂跳起来,连忙转过身,对着西山,再学鸟叫,已然气息不匀,吹不出来了。
她咬了一下嘴唇,揣听着背后那个身影的距离,慢慢放松了自己。
梁经纶是提着长衫下摆慢慢走进后院的。
他已经没有往昔的淡定、飘逸。
好响亮的一声鸟叫,梁经纶放下了长衫下摆,停在那里。
墙外是山,墙内无鸟,声音是谢木兰吹出的,梁经纶闭上了眼。
又叫了几声,终于停了。
梁经纶闭着的眼中深藏着忧郁,嘴角却堆出微笑,在等着谢木兰过来。
“好奇怪,今天山上好像一只鸟都没有。”谢木兰的声音已在身前。
梁经纶睁开了眼,看见谢木兰两只眼就像两汪水星,望着天空,盛满了憧憬。
怎么回话
梁经纶只好说道:“和人一样,也许都出去觅食了。”
谢木兰:“我想起了一个名人的话。”
“谁”梁经纶只问了一个字。
“苏格拉底。”
梁经纶没有再问,只望着她。
谢木兰的目光闪开了,背诵道:“别人为吃饭而生存,我为生存而吃饭。”
没有回应。
谢木兰再望向梁经纶时,发现他嘴角那一点儿笑容也消失了。
“不是说我,这句话是送给你的。”谢木兰连忙解释,“为了信仰,为了理想而生存”
“什么信仰”梁经纶淡淡地望向了她身后的西山。
谢木兰偏没看出梁经纶望山的茫然,低声答道:“为共产主义理想奋斗终生”
“我不是共产党。”
谢木兰哪里能听懂这语气中的苍凉,向四周察望了一下,答道:“我明白。”
梁经纶依然没有看她,是十分不忍看她:“明白什么”
谢木兰挨到他的身侧,轻声地:“这里是国民党的特务机关。”
倏地,梁经纶下意识地握住了谢木兰的手
谢木兰倏地抬起头。
梁经纶的侧脸,罗丹刀下的雕塑
房间内的方孟韦放下笔,站了起来。
程小云静静地站在门口。
“不想在家里吃晚饭”程小云轻声问道。
方孟韦:“给我留几个面包,带给崔叔的孩子。”
程小云:“已经准备了,再有十分钟就能烤好。”
“谢谢程姨。”方孟韦又坐下了,拿起了笔,埋下了头。
这显然是不愿意再谈下去,希望程小云离开。
程小云依然站在门口:“姑爹叫我告诉你,崔叔平时给家里写信都很短,写长了就不像了”
“你们都知道,我是在骗人,在骗人家孤儿寡母”方孟韦倏地搁下笔,抬头望着门前的程小云,“这个家里每天都在骗自己,骗别人。程姨,你平时骗自己、骗我爸,都以为自己骗得很像吗”
程小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却已经有了泪花。
方孟韦立刻后悔了,默坐了片刻,拉开抽屉,将那页快写完的信放了进去:“你们说得对,我不应该写这封信还有,不应该说刚才那些话。”
程小云:“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我只想告诉你,从跟着你爸,我就从来没有骗自己,更没有骗他。我们方家每一个人心里都难,可有一点很好,谁也不会骗谁。我和你爸,你和你哥,还有你姑爹和木兰,都是这样。”
方孟韦沉默了少顷,轻轻地答了一个字:“是。”
程小云:“你不愿意跟木兰一起吃晚饭,就去崔叔家吧。面包快烤好了,我去给你拿。”
“程姨”方孟韦叫住了程小云。
程小云慢慢转过了身。
方孟韦低着头说道:“你下去别教孝钰唱了,这首歌只有你唱得最好,谁都喜欢听你唱。”
程小云:“比你妈唱得还好吗”
方孟韦:“是。”
方孟韦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程小云露出了凄然一笑。
这一笑,等了十一年。
西山监狱后院的草亭中,石桌旁。
徐铁英限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梁经纶必须跟谢木兰“谈话”了。
坐在石凳上,梁经纶定定地望着对面谢木兰的眼睛。
谢木兰的记忆中,梁经纶看自己的眼睛也就奢侈的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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