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我龙宫内忧外患,也是朝不保夕。当年,人族一统,因是农耕立国,无力经营海域,又因我龙族和人皇有些血亲,才假手龙族掌管四海。”
“以前说天地广大,人力有时而穷,现今也不尽然了。自泰西诸国崛起,他们乃是商业立国,不惧重洋万里,只求财货之利。中夏政衰道毁,也纷纷群起效之。我怕天庭已有不少人在打我们四海的主意了。他们只道四海富甲天下,若是龙族倒了,自然便能分一杯羹。”
“另外,这半年来,又有一泰平道长唤作张无缺的,扯起了反景大旗,声势好生阔大。这道士也不知听了谁的主意,部下非叫什么九龙旗。我是怕此人若以龙族之名纠合一些妖魔鬼怪,再被有心人利用了,把火烧到我们身上。总之,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事都要小心在意。”
第158章风乍起
“既然如此,你还不低调行事。学人招揽什么大才,也不怕惹祸上身。”
紫皇见龙王言行不一,微讽了一句。心道:嘴上说着要万事小心,暗地里却忙活着招兵买马,也许正是这辈封疆大吏的精明之处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侄子这些年没少在外面做那挥金如土的勾当。就是这回他被楚煌整治了,我也不敢上报与天庭知道。我北海的龙子龙孙一身花销全在他手里攥着,若是天庭真要对我们下手,这简直是将把柄给人家往手里塞。我就想呀,这些年我谨小慎微,得过且过。谁知下面的这些个侯官伯爵,却是一个比一个懂的奢侈靡烂。到最后,还是要给我捅个天大的窟窿出来。”
龙王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如今的世道,我是越来越看它不透了。这些年来,天下多事,人情大变。当年,人族代替我们龙族执掌乾坤的时候,我年纪尚幼,也不知道世间纷烦,只是记得,父王也总是唉声叹气,感慨世情多变。我想这人族称雄宇内也有数百万年,只怕天命要改还是怎么。”
紫皇信手拨弄着丝弦,听到这里,不由小指一挑,箜篌上响出铮的一声,打断了敖顺的感喟。
“你读过七弦论,难道不知楚煌正是要以伏羲、黄帝以来所谓人道来渡救人情之衰。”
“什么意思”龙王愕了一愕。
紫皇轻掠发丝,字斟句酌的道:“古来大贤皆是正道直行,而绝不肯曲学阿世。道行则经济天下,道不行则乘槎浮于海。孔子道仁恕,孟子道仁义,虽是当时列国君王都不是行道之人,孔孟标举太高,绝不苟求于世,也是一重要原因。观汉武时,董仲舒和公孙弘人格学问若云泥,而董仲舒遭贬斥,终身不用。公孙弘曲学阿世,以丞相终。楚煌说人道,理想是人族昌治。龙族虽煊赫,在他心中恐怕只一蛮夷而已。你觉得他会以生平所学效身于蛮夷麾下吗”
“这可如何是好”龙王一想果然,长眉便不由紧皱起来,怔了半晌,方道:“我龙族与人虽非同族,也是近亲。人皇伏羲女娲乃人首龙身,天下皆知。况且,同为九夏生灵,何必存彼我之见呢”
紫皇浅浅一笑,“我观楚煌所谓人道,情理而已。他既是通情达理,你只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来他也不会不应。”
“我与他说,肃清内政,只为自保如何”龙王沉吟道。
“攻守之理,皆有势在。此强则彼弱,彼强则此弱。他恐怕不会希望龙族强盛了反来侵害人族吧。”
龙王苦笑道:“如今我龙族朝不保夕,上古制霸之事,早已是明日黄花。人族遍于三界,成神成圣。我龙族局促四海一隅,虽抚有水族,却是虚有治权而已。即便稍求自振,与人族又有何妨害”
紫皇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你既然明白这些道理,又为何和海王殿暗通款曲”
“这你如何知得。”龙王唬了一惊,急忙看了看天,四下张望片刻,才擦了擦额上冷汗,小声道:“海王殿声势浩大,他若来袭,四海必是首当其冲。他要送礼于我,我岂能不虚与委蛇。”
“当年,海神若水淹九夏,唐尧命舜、禹击之,鏖战九年,方才熄兵。蛟魔王接掌海王殿,无一日不在厉兵秣马,他意欲何为,本是路人皆知。当年,美猴王大闹天宫,其余六圣也都蠢蠢欲动。西王母乃和汉武帝盟议于延灵台下。汉皇发兵南越,击退狮猊王,设立三郡,南荒从此大定。蛟魔王看美猴王失手被擒,狮猊王又败,是以才按兵未动。”
紫皇冷笑道:“你身为玉帝诏命司雨龙王,却和妖族巨头套着交情。若是风声泄露,可不是玩火自焚”
“楚楚煌,你放我下来吧。”心绪渐渐平定,子衿便觉着两人搂抱的太过亲昵,不由一阵赧然。先时,两人身处危急之势中,虽是互有牵挂,却未有一语及于儿女私情。方才别后乍遇,一时真情流露尚不觉如何,这会儿平静下来,便觉有些难为情。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楚煌自觉在修行之途,一向无暇顾及男女情事,此番又见子衿,却是始料未及,一时也琢磨不定她心头所想。
“那你觉的还该有谁回雪秦筝还是赤飞霜”
子衿有些恼他不别而行,此番追来,万里层云,鸾鸟自驭,着实受了不少惊吓。只是她素来冰清自持,不善于揭人之覆掩盖,这话问出,连自己都觉得带些酸气。
楚煌笑了一笑,却不好较这个真儿。他先时不别而行,固然可以说是男儿洒脱。但对于朋友义气则可,移之于男女私谊,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两人先时若说是朋友义气,经那一抱之后,可就有点儿女私情的味道了。当时虽说是情势使然,但你抱了就是抱了。古人云,无情未必真豪杰。再要装傻充愣,可就不是真豪杰了。这中间的微妙情形,又怎好条分缕析,宣之于口。
“有人在无忧谷外发现了那伏地魔君和他那头神兽的尸骨。”子衿嫣然笑道:“你可真本事呢,不但得了荒芜魔刀和六道归元鼎,就连宇内十魔的伏天一也解决掉了。三族连日内斗,血影魔、伏地魔皆欲得之而后快的东西,都被你大包大揽了。你倒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连声离别之语也不屑与人道。”
“你不知道,我刚到招摇山的时候,曾和白禺族起了冲突。当时白元反水攻杀血灵,风野便要绑了我向血影魔交待。我为求自保,便数风野之罪,将他擒杀。白天想引我为援,曾许我为白禺族的掌兵长老。如今,万事皆休,独三族剩下一副烂摊子。我怕白元他们再旧事重提,却人盛情,毕竟主客不欢。我既无意于此,不如一走明志。”
楚煌回顾招摇山中这些日曲折多事,也有易世之感。子衿听他说的风雨不透,抿嘴笑道:“这回便放过你了。”
“三族如今的形势怎样了”楚煌转了话锋。
“火弩、风野他们见你将一刀一鼎都夺了去,自是失了念想。不久,便有泰平军传来消息。说张无缺高竖义旗反景,南方大乱。朝廷的人马望风而逃,一溃千里。朝廷命三山关总兵郑九功、襄州侯孙贲联兵进剿。又有大将军高玉柱率三十万关城军南下平乱。”子衿叹口气道:“可惜高大将军所部都是些纨绔子弟,一心只想借机得些军功邀爵的,一日才行十五里。刚到荆阳便听说秣陵已被泰平军攻占。于是便驻扎在樊城专待朝廷增援。”
gu903();楚煌心中忖度当前情势,疑道:“我知那三山关郑总兵乃是一员将才,武艺韬略,俱是不凡。南方侯孙翊攻打三山关数年,都被他率众坚守,寸土不移。襄州侯孙贲是孙翊的叔叔,当年朝廷杀了他兄长孙翦,此人却能稳如泰山,可见若非八面玲珑,也是心机深沉。以这两人的能耐,怎么还被泰平军轻易得了手。三个月下秣陵,难道南方军都是摆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