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楚煌羞恼交迸,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煌虽没有听到孔琬的说话,看到那截兽角哪还不明白长眉功的机巧之处。他也不看卓道子,随手隐了蛇矛,走过去牵了子衿的手,淡笑道:“咱们走吧。”
“嗯。”子衿见他无恙已然心足,两手相牵,心中涌起柔情无限,她倒有些后悔在此间停了下来,遇见楚庄王,又道破了上一世的恩怨。
若说众人先时还震于卓道子的威名,对他颇有几分崇敬之意,在他接二连三的无理要求之下,也有些不以为然了。这会儿见他为了修习神通,竟然用了正道修士不齿的兽修之术,心中更多了几分鄙夷。楚庄王冷冷瞅了失魂落魄的卓道子一眼,自去整理马车。
卓道子悻悻地拣起兽角,向远处有些莫测高深的三人三骑瞅了瞅,又狠瞪了楚煌一眼,展开凌虚蹑虚的身法,眨眼间便失了踪影。
“楚兄,卓道子此番在你手里吃了大亏,我观他并非海量之人,此人在游侠阵中声誉极著,辈位也高,你以后遇上了可要小心在意。”
孔琬摇着羽扇走了过来,倒似对楚、兰两人的亲密之状视而不见。
“卓道子久享大名,今日却屡屡挫折于我手,丢了龙蜃四剑不说,还暴露了自己借助兽肢修行的丑事,若非今日势有不敌,他只怕杀人灭口的心都有,又如何会和我善罢干休。”
楚煌掂了掂手上的龙蜃匣,淡然一笑。抢了人家的东西,还能不让人家报复,等着就是了。
“只怕正是如此。”
孔琬微微苦笑,见楚煌面有异色,顺着他口光瞧去,却是远处那三个骑士下得马来,摘下草帽,走了过来。孔琬知楚煌说的势有不敌也有这三人的缘故,若只楚氏叔侄两个,卓道子未必没有杀人灭口的心思。
“公子好俊的身手,那卓道子在三山五岳中号称东岳,游侠阵中声名赫赫,放眼中夏,色欲天境界中只怕已无对手。公子却能于谈笑之间屡挫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身手,实在可惊可佩。”
青衫武士朝楚煌三个抱拳一礼,轻笑道:“在下辛昭,金风国人氏,二弟管方衡,三弟照云,得遇公子,幸何如之。”
“幸会,幸会。”
楚煌还了一礼,见三人露出真容,不由心中一讶。辛、管二人看过不过二十余岁年纪,照云还要更小一些。
那辛昭眉飞入鬓,脸庞如玉,清俊异常,虽是粗布麻衣,却有一段富贵之气。他肩后手上各有一个条形黑囊,不消说是神兵利器。衣着上虽有风尘之色,眉目间却是神清气朗,观之忘俗。
被他称作二弟的管方衡一身黑衣,极为修颀,眉峰如黛,明眸含威,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布囊,手中提一柄一人多高的兵器,黑布包头,也不知是何刀枪。叫照云的蓝衫少年,先前被辛昭唤作胧云,也是眉清目秀,英气勃勃,只是明显带着几分稚气。他腰间也挂着一个布囊,手中如管方衡一般提着一杆长兵器,以黑巾包着。
孔琬打量着三人笑道:“我听说金风国古称西川、西梁,向来有女子掌国之传统。其国女子多而男子少,女子的坐卧行止便和男人一般。十年前,金风国人驱逐国主,更立女王,太师魏仲闻三番五次对金风国用兵,都难以克靖,实在是大景朝的一个心腹大患。”
“这位公子博学多识,辛昭佩服。”
辛昭喟然一叹,眼中露出感慨之意。“自金风王侯玉川被逐,魏太师用兵金风国,外间因国主现为女子,谣传多误,谬说丛出,以公子之高才尚不能明辨,又何况他人。”他话声微顿,伸手将发簪拔下,一头秀丽无俦的乌发便披散下来。
“原来你是女子。”
楚煌见她长发披拂,乌发玉颜相映生辉,不由恍然。其实辛昭容颜清美,便是作男儿打扮,也颇不易掩人耳目。只是举手投足间,大气浑成,并无多少女儿情态流露,她若不直承其事,旁人最多心有怀疑罢了。
辛昭点了点头,将乌发重新扎起,含笑道:“公子勿怪我三人作此打扮,一来出门在外图个方便,二来世间恐也无人说得女子为何便不能这般打扮。至于我三人惯以兄弟相称,乃是金兰交契,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必拘碍于男女之别,旁顾于义气之外。若是如这位孔公子一般,依此觉得我们不够坦诚,便不是知音之言了。”
第169章万花丛中一握手
“楚公子,你可知那卓道子执意请你前去,又说是关系数万人的生死,到底所为何事”
大道上,三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行着,辛昭三个虽是骑着高头大马,却和马车追了个形影不离。楚庄王整好了马车,自然要继续朝着飞熊寨赶路。只是楚煌和辛昭三人新识,辛昭说要和楚煌叙话,楚煌看他兄弟姊妹三人言语不俗,也不好却人美意。便坐了车夫的位置,他久历江湖,又有神通在身,赶车倒也不是难事。孔琬也是见猎心喜,非要坐到车外,便让子衿坐进车中,楚庄王只好到后面的马车上当把式了。
楚煌听辛昭问起这事,不由笑了一笑,这半日纠葛全为此事而来,到底所为何因,他却是懵然不知。那卓道子口口声声事关重大,自然不肯明道半个字来。手上加了一鞭,他心头一动,反问道:“辛兄行游广阔,莫非已猜出一二”
“如今泰平军串连天下强寇,烽火四起。我中夏的大事,又有哪件大得过这桩。”辛昭笑道:“卓道子位列三山五岳,门人弟子遍及九夏,若说这南方的豪强,头一个便数那烟冥镇的中天庄。那庄主任皇图素好交结八方游侠,人称他赛专诸,似孟尝。张无缺起兵,结连豪杰甚众,北到燕云,东至辽海,西即三川,无所不至,这中天庄便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又岂能放过”
楚煌点头道:“我也听说张无缺攻占秣陵,大封官爵。北、东、西皆有其王,倒是未曾听说这南王,那中天庄的任皇图既然有这么大头面,想必也在张无缺的笼络当中。只不知这卓道子是不是跟任皇图有些特别的亲谊。”
“任皇图便是卓道子的大弟子。”辛昭一语道破天机,“弟子如此,当师傅的岂有不水涨船高的道理。结连豪强起事,关系甚广,数万之众原在情理之中,若我没有料错,任皇图八成是应了张无缺所请,只不知卓道子如何想法,又为何要死皮赖脸的请你。”
“呵,他若要起事,自然须人出力,想必是找我做个帮手吧。”楚煌淡淡一笑。
“以楚兄的神通而论,的确具备这样的资格。”辛昭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孔琬摇着羽扇笑道:“月晕知风,础润知雨。辛小姐见微而知著,这份识见实在让人佩服。三位骏马轻趫,神通想也不凡,在金风国中岂能籍籍无名”
辛昭淡淡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对与不对,还有待于验证,哪里有什么远见卓识。”她总觉得这个孔琬身上有股子阴柔之气,言谈之间看似恭维,实则是旁敲侧击的打探自己的底细。
方才甫一交谈,便暗指自己女扮男装。辛昭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女儿身的意思,但男装则男见,女装则女见,也不失为洒脱。他既以言语指出,楚煌也是聪明人,未必没有怀疑。她若不直承其事,便显得不够光明磊落了。她有心与楚煌结交,自然不愿甫见面便留下一个藏头露尾的印象。当时,虽是显了本色,又言辞爽利的遮掩了过去。心中对孔琬却不免有些疙瘩,总觉得此人聪明是聪明,却不如楚煌懂的交情分寸。
辛昭这些念头一闪即过,试探着问道:“楚兄方才和卓道子对敌时所用的兵器,可是天下十三神兵中排名第三的湛龙腾雾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