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个天帝四尚。”楚煌听的将信将疑。
“二哥尚食,字珍馐,号百味。”
“三哥尚居,字容膝,号庭实。”
“四哥尚行,字安步,号千里。”
“幸会,幸会。”
楚煌一脸和煦,那尚食躺在担架上形销骨丁,颇伤形神。至于尚居、尚行,倒是气度不俗,一个貌相清奇,大有山林隐逸之风,一个衣着朴实,却有生龙活虎之气。
阿云轻叹口气,无奈地道:“我二哥生性贪嘴,世间美味无不沾口,岂料世间人心大坏,五谷之事,酒肉之类,皆不求之地利。以致用鹤顶之红染肉,砒霜之毒酿酒。我二哥下凡以来,食不果腹,酒不沾唇,七日不到,便至形销骨立,不得已而食,一病至此。想我等天神,虽然名列仙箓,暂得长生。却须受人间香火。世人供俸愈是虔诚,我等形魂才得坚牢。如今世间饮食之道大坏,为求金帛之利,竞作狼心狗肺之徒。我二哥是尚食之官,香火不至,沉疴便重。虽有灵丹妙药也难治他。”
“原来如此。”楚煌感叹道:“这般道理却是闻所未闻。今天听霓裳姑娘一番话,真如皓月扶出,乌云尽散。”
“礼仪廉耻,国之四维,礼崩耻丧,国便不国。衣食住行,人之四体,四体皆丧,人又岂能久存”阿云摇头苦笑,不胜唏嘘。
尚居庭实道:“前日路遇那陆灵枢先生,言谈之下,颇得我心。他言桃源谷中有一药王,医术通神,能挽救天下气运。我兄妹喜这陆先生磊落,一闻此言,深信不疑。我二弟中了饮食之毒,已然至此。今日人间,岂惟饮食,衣裳,停居,行走俱日益靡烂,殆将不可救药。我兄妹乃掌衣食供俸之神,香火乏绝,命岂能久因此抱着一线生机奔涉而来,谁知听那老圃一番言语,此事只怕也是空谈,只不知那陆先生何以开此玩笑。”
“哦”楚煌沉吟道:“这位陆灵枢正遍天下约请豪客,声言天道崩坏,九夏道丧,托言五柳先生邀请世间人杰参详什么九歌真解。说是可以挽救气运。这话倒和你们所闻的一般无二。此事若是属实,或许真能救四位的病症也说不定。”
“谈何容易。”尚行千里摇头苦笑:“我四人奉天帝之命匡助下界,实亦如同贬逐。只是天帝念我们素行勤谨,又非战之罪,并未多加责罚罢了。如今天界也是乱象纷呈,虽由人间之变所启,实在也有其根源。天帝都无可奈何,何况我等小神。”
“四位尚官游迹人间,观我人间乱象究竟如何”楚煌问。
居庭实沉默片刻,慨然道:“方才霓裳已说了饮食之局大坏,我身为尚居,便来说说这居停之事。自大将军高玉柱执政中朝,手下一干关城军横行无恣惮。更有所谓破字营,专为朝廷大吏当帮办。”
“这破字营为首乃是破家四将,老大作破武,据说是当朝第一武将,天剑帝御赐金牌天宝无敌大将军,锋芒之盛,隐隐还在高玉柱之上。二弟破梁,三弟破栋,都有万夫莫敌之勇。四弟破强更是了得,号称无强不破。这四人深得天剑帝宠信,以为泰西之强,在于商业,商业繁荣则国可富,而其根本则在于通忂大邑,于是遍天下毁民之产,建为通衢大邑。”
“四人之父破秋风,乃当朝亚相,朝歌城守。此人曾言,李太白有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小民之乐无过于登仙,使守百金穷活不如天宫一游,于是广建摘星楼,高百丈,斗室之仄可值千金。因有个浑号,唤作仙人掌。令小民倾家入住,室产却非为己有,必锱珠累积,续其供俸,二三十年才得一室产。”
“破秋风又言,上寿百二十,七十古来稀,世上既无百岁之人,便无百年之产,地利乃天赐君有,岂为小民生。是以定期限为七十年,七十年后,必为再生之人,室产亦应收回。此亦是天道行健,小民理应自强不息之意。”
“天下官吏乃同声良法,无日不拆,无岁不建,自古耕地为衣食之本,一买一卖才得为商贾,今皆收耕地以为商业,民无耕地,何能自养,自养不及,岂有余力负贩是以,泰西之商业皆远过重洋,以求贾利。因商业非立本之道,其本国已无自给之力。今九夏贾利虐于天下,气焰之高,百世所无,兰泽、赤火皆受其害,遂使物利大涨,望而兴叹。一药之费至于倾家。是以泰平道长乃以符水活人之术结连天下,一朝起事,半壁倾动。江山动摇,是谁之罪”
第199章四大美女之奇与悲
“这破秋风身为当朝亚相,霜台御史,不思为民治产,反而挖空心思,百计搜刮百姓。残虐至此,实在可恨。”
涟岚啪的合上帛书,面上现出怒忿之色。
“诗云: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今连容膝之地也不可得,更别谈庭实了。我为天帝尚居,一字一号皆成虚诓,又安得不病”居庭实摇头苦笑。
楚煌淡淡道:“饮食已如彼,居停又如此。可不是食不甘味,居不得安。”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在家之事已是百般厮扰,说到我这尚行,便是天地间一大艰难了。”
行千里喟叹道:“我字安步,古云: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本是人生一乐事。又说,父母在,不远游。而今尽成虚话。”
“当年始皇扫六合,统一文字,度量衡,收金铁,筑驰道,陈兵咸阳,驱向边关,可朝发夕至。后来陈涉首难,楚汉争雄,强秦夷灭。驰道之事便只见于古书。今时今日又不然,自泰西诸国跨海越洋而来,交通日益便利。有人便以鼍龙壳造出火云车,驰道废而复兴,一日夜便可从朝歌开到淮阳。此举原也无可厚非,只是巨利一来,倾轧便至。当年运河始兴,便有盐帮,漕帮,现今火云车得势,便有铁擘帮代兴。在七大左道中号称第一。”
其实这左道之意,原本也只是指不得修仙正法而已。譬如天元正宗,蜉羽门主张修五行,太乙门主张修三垣星象,秋水门主张修八种愿力,龙象门主张修四灵之力,皆是取法自然之意,虽然途径各殊,总是别无后患。七大左道则凭借自己的势力,招览一辈湖海豪客,为其所用。麾下虽然龙蛇混杂,却也好手极多,不可小觑。
涟岚娥眉微凝,慨叹道:“说起天下仙道门派,皆推尊天元正宗十大道门,下有三千旁门,为其辅翼。八大魔宗素来和正道分庭抗礼,势成水火不必说了。这七大左道虽混迹世俗间,却能勾连权贵,依托势力,自成一体。不但正派魔道对其侧目而视,便是大景朝廷也奈何他们不得。”
竹谷六友行走江湖,于典故异闻所知甚夥。七大左道名声赫赫,涟岚对其自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