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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赵莲儿等人从绣坊里回来,张氏和赵梅儿早就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人便在一起说说笑笑吃饭。吃完晚饭,张氏等人就把赵梅儿送出宅子来,上轿之前,张氏又特意在赵梅儿耳边嘱咐了一番,不过是刚才饭前跟她提的那些御夫之策的话,叫她千万不要跟秦惠平交底。
赵梅儿便跟她保证说,绝对不会跟秦惠平说,张氏这才挥挥手让她上轿子去,都起轿了,又跑上来交待她,过两日可以和秦惠平一起来,到时候给她们做好菜吃。
“娘,我都晓得了,你回去早些歇着罢,都累一天了。”赵梅儿掀开轿帘对跟着轿子跑的张氏笑道。
张氏闻言这才住了脚,笑眯眯地朝她挥一挥手,示意她快回去。赵梅儿这才放了轿帘子,让轿夫们加快脚程回秦府去。
到秦府下轿,由丫鬟冬青和冬雪陪着往明珠院走时,府中各处已经上灯了。才一进明珠院,在廊下望她回来的秦惠平已经含笑快步迎了上来,携了她手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梅儿,如何?”
赵梅儿本来想笑着回答她“好”时,忽然想起她娘临走前千叮咛万叮嘱说的话,便只好故意锁着眉道:“回屋后我再跟你说。”
秦惠平一见她蹙着眉头,心里就咯噔一声,暗想恐怕不太顺利。遂提起心和赵梅儿一起进正房西次间去,等赵梅儿坐下后,便把提前泡好温着的茶,揭开茶盖,将那盏茶捧起亲自端给赵梅儿,“来,这是你喜欢的金橘茶,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给你泡上的,这会儿不烫,温温的适口,喝点儿罢。”
赵梅儿喜欢她如此细致周到,便接了茶,吃了两口放下,抿了抿唇道:“惠平,我问你个事儿,你说,咱们两个在一起,这年纪大了,没有亲生的孩儿可怎么办?”
秦惠平讶异,问:“怎的突然说起这个?对了,这是不是你娘不同意咱们两个在一起的缘由。”
赵梅儿心里笑话她这就猜自己的娘不同意了。不过她还得继续装着,因为她想在跟秦惠平说她娘要叫她去谈条件这件事之前,想晓得秦惠平对养孩子这件事情的看法。所以在秦惠平问话后,就顺着她的话头继续蹙着眉点头道:“正是呢,我娘说起这个就摇头,说咱们两个女子在一起没有亲生的孩儿,以后难免晚景凄凉,所以不同意……”
“没有亲生的,但是可以抱养啊。你娘也是,连这一点儿也想不到。”秦惠平忙接话道。
赵梅儿装作恍然,又继续道:“对啊,我们可以抱养孩儿,我娘真是死心眼儿,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对了,惠平,你说,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分家出去,就去抱两个孩儿回来养,那样我娘说不定也就会同意了,好不好?”
“啊,分家就去抱?这……这也太早点儿了吧。”秦惠平张口结舌惊讶道,续又说:“梅儿,我们两个这才重逢,还是先过两年卿卿我我的日子好不好?等过两年年纪大点儿再去抱养两个孩儿算了。”
这么说着,就挪到赵梅儿身边伸手去抱她。赵梅儿由她抱着,心里却在想她娘说得那话,说什么秦惠平这年纪的年轻“男子”只知道贪欢,你要跟她说孩子的事,她一准儿往后推。果然今日回来一试之下,她真那样说。说实话,她也喜欢只自己和秦惠平一起过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日子,每日欢爱,又轻松又惬意。但是就这么往下过,到底觉得这些赏心乐事之后,日子过得有些单薄了,如飘在水面的浮萍一般,无根可系,没有重量,给人不踏实的感觉。
也许就像她娘说得那样,每一个女子都想要和自己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了相伴到老,有必要将一些有重量的东西拿来系住彼此,而孩子就是最最重的一样东西。要是男女成亲相守,这孩子就是自然而然会拥有的,但对于两个女子来说,这孩子自然只能抱养了。
看来她娘说得那些话并非是什么可笑的话,男女做夫妻的,那妻子始终要防着自己的相公移情别恋,要是自己和惠平也这么做夫妻了,那她会不会也有那一天,在自己人老珠黄之后,喜欢上别的女子呢?一想到这个,赵梅儿也难免有些心乱了。或者是太在意她了,自己才会患得患失。为了能永远拥有秦惠平,守住自己想要的那一份儿幸福,赵梅儿决定听她娘的话,于是接下来便说:“惠平,今日我跟我娘说了咱们的事情,一开始,她说我脑子坏了说胡话呢,自然是不同意我们两个女子在一起的。后来,还是我将我们遇到的那些惨事说给她听了,她才软了心,松了口。只是仍然要你去跟她还有我继父相见,她说他们要向你提几个条件,要是你答应了,他们就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
“什么?这太好了!”秦惠平一听就高兴起来,喜出望外道。不过,高兴之后,又吮一吮唇,自言自语道:“……几个条件……那会是什么呢?”
赵梅儿见她这样子真想偷笑,不过还是忍住了,遂说:“我也不知道呢,我娘只是说叫过两日你得空的时候,让我带着你回去,到时候她和我继父要见你,跟你谈一谈。”
“好,待我把手上的事理一理,过两日就和你一起去你家见你娘和你继父。虽然不晓得他们会提什么条件,但你放心,为了和你在一起,什么条件我也会答应的。”秦惠平贴着赵梅儿的脸颊,在她耳边柔声道,又压低声说:“娘子……你看天都晚了,我们洗漱了歇下罢……”
她一这么说,赵梅儿脸上就发热,心跳失衡。于是娇嗔道:“瞧你,整日家就想这些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今儿白天一整日没见你,心里猫抓似的……”秦惠平喃声道,一边说一边就启唇去亲吻她耳畔……
“等一等,这还没洗呢。”赵梅儿软了身子,想推她却使不上劲儿。耳蜗中却扑入她火热的唇息,以及一声偷笑……
……
“娘子,我去叫人打水进来咱们洗一洗。你歇着……”秦惠平披衣起床,带笑对床上那个软成一滩水一动也不动的人说话。
赵梅儿小小声“嗯”了一声,软糯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慵懒。方才被秦惠平纠缠着在芙蓉帐中贪欢两回,竟是连洗漱都没来得及。所以一从峰顶上下来她便催着秦惠平去叫丫鬟们备水,她要洗一下。
等到秦惠平再回来时,屋内就点了烛,今日轮值的丫鬟侍冬就让粗使丫鬟们抬了两桶热水进来,摆放好大浴桶,将热水倒入浴桶里,摆放好胰子手巾等便退了出去。屋里没人了,秦惠平这才去将床帐用簪花的银帐钩挑起,再把软弱无力的赵梅儿扶起来,两人一起进浴盆里去坐着洗澡。
热水一泡,赵梅儿更觉无力,脸也被热气熏得更红,看着对面坐着的秦惠平生气勃勃的样子,不由好奇问她,“惠平,你不累么?瞧你精神倒比先前好。”
秦惠平噗嗤一笑,道:“你就是我的吃食,我进了食,便生龙活虎了。”
“还有这说法?”赵梅儿将信将疑,“你我同是女子,这真是奇怪了。为何我就酸软无力,你就生龙活虎?”
“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相公,这不奇怪。不然,就该换过来了……”秦惠平靠在浴桶边悠闲道。
赵梅儿咬了咬唇,忽然极正经道:“那下一次换一换,我看你的说法有没有道理。”
秦惠平本来是逗着赵梅儿玩的,听她这样一说,不免吓一跳,忙转移话题,“梅儿,你想不想晓得今日我让荷花儿和她嫂子古氏乔装打扮,扮作一个求子的富户娘子去法华庵里上香,打探法华庵里那马姑子的事情。”
一说起这个,赵梅儿倒是来了兴趣,忙往秦惠平跟前凑了凑,睁大眼问:“那你倒是说一说,今日她们去法华庵里打探了一番,可曾查出来什么没有?”
“你听我说……是这样的……”
——
荷花儿扶着嫂子古氏从一架装饰华贵的马车上下来,让赶车的小厮在法华庵前候着,两人往法华庵内走。
进入庵中,只见今日来庵堂中烧香拜佛的妇人并不多。因此她们将一早就备好的香烛拿在手里就在法华庵中的殿宇中到处转,碰到一个在廊下打扫的小尼姑,古氏便上前一步笑问:“小师傅,敢问这庵堂里的求子观音在何处,我要给这菩萨上香。”
那小尼姑抬眸看她一眼,执礼宣了声佛号,遂回答她,“这位施主,想来你是头一回来我们法华庵,所以不晓得我们庵堂里那极为灵验的求子观音在何处。”
古氏忙点头说:“是啊,我是听外头的相熟的妇人说法华庵这里的求子观音是极灵的,因此才买了香烛来拜这菩萨。”
“施主,请跟我来,我带你去。”那小尼姑听完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往右边的一座小殿堂里去。
古氏道了谢,便和荷花儿两人一起跟在那小尼姑身后拐了个弯,走进一座供奉有求子观音像的佛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