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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他们的母亲会杀了我,我敢向你保证。“

我想像着索拉博横尸街头,或者在某辆轿车的后厢里面,手脚被绑,嘴巴被塞住。我不想他死在我手里,不想

他也因我而死。“麻烦你”我说,皱起眉头,看见他那件短袖蓝色棉衬衫翻领上的商标,“费亚兹先生,你见过

他吗”

“那个男孩”

我强忍怒火:“对,那个男孩那个跟我一起来的男孩。以真主的名义,你见过他吗”

扇风停止。他眼睛一缩:“别跟我来这套,老弟,把他弄丢的不是我。”

虽然他说得没错,但不能平息我的怒火。“你对,我错了,是我的错。那么,你见过他吗”

“对不起。”他强硬地说,戴上眼镜,打开报纸,“我没见过这样的男孩。”

我在柜台站了一会,抑制自己别发火。我走出大厅的时候,他说:“有没有想过他会去什么地方”

“没有。”我说。我感到疲惫,又累又怕。

“他有什么爱好吗”他说,我看见他把报纸收起来。“比如说我的孩子,他们无论如何总是要看美国动作片,

特别是那个阿诺什么辛格演的”

“清真寺”我说,“大清真寺。”我记得我们路过的时候,清真寺让索拉博从委靡中振奋起来,记得他趴在车

窗望着它的样子。

“费萨尔”

“是的,你能送我去吗”

“你知不知道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清真寺”他问。

“不知道,可是”

“光是它的院子就可以容下四万人。”

“你能送我到那边去吗”

“那儿距这里还不到一公里。”他说,不过他已经从柜台站起来。

“我会付你车钱。”

他叹气,摇摇头,“在这里等着。”他走进里间,出来的时候换了一副眼镜,手里拿着串钥匙,有个披着橙色纱

丽的矮胖女人跟在身后。她坐上他在柜台后面的位子。“我不会收你的钱。”他朝我吹着气,“我会载你去,因为我

跟你一样,也是个父亲。”

我原以为我们会在城里四处寻找,直到夜幕降临。我以为我会看到自己报警,在费亚兹同情的目光下,给他们

描绘索拉博的样子。我以为会听见那个警官疲累冷漠的声音,例行公事的提问。而在那些正式的问题之后,会来个

私人的问题:不就是又一个死掉的阿富汗孩子,谁他妈的关心啊

但我们在离清真寺约莫一百米的地方找到他,坐在车辆停满一半的停车场里面,一片草堆上。费亚兹在那片草

堆停下,让我下车。“我得回去。”他说。

“好的。我们会走回去。”我说,“谢谢你,费亚兹先生,真的谢谢。”

我走出去的时候,他身子从前座探出来。“我能对你说几句吗”

“当然。”

在薄暮的黑暗中,他的脸只剩下一对反照出微光的眼镜。“你们阿富汗的事情这么说吧,你们有点鲁莽。”

我很累,很痛。我的下巴抖动,胸膛和腹部那些该死的伤口像鱼钩在拉我的皮肤。但尽管这样,我还是开始大

笑起来。

“我我说了”费亚兹在说话,但我那时哈哈大笑,喉头爆发出来的笑声从我缝着线的嘴巴进出来。

“疯掉了。”他说。他踩下油门,车轮在地面打转,尾灯在黯淡的夜光中闪闪发亮。

“你把我吓坏了。”我说。我在他身旁坐下,强忍弯腰带来的剧痛。

他望着清真寺。费萨尔清真寺的外观像一顶巨大的帐篷。轿车进进出出,穿着白衣的信徒川流不息。我们默默

坐着,我斜倚着树,索拉博挨着我,膝盖抵在胸前。我们听着宣告祈祷开始的钟声,看着那屋宇随日光消退而亮起

成千上万的灯光。清真寺在黑暗中像钻石那样闪着光芒。它照亮了夜空,照亮了索拉博的脸庞。

“你去过马扎里沙里夫吗”索拉博说,下巴放在膝盖上。

“很久以前去过,我不太记得了。”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带我去过那儿,妈妈和莎莎也去了。爸爸在市集给我买了一只猴子。不是真的那种,而

是你得把它吹起来的那种。它是棕色的,还打着蝴蝶结。”

“我小时候似乎也有一只。”

“爸爸带我去蓝色清真寺。”索拉博说,“我记得那儿有很多鸽子,在那个回教堂外面,它们不怕人。它们朝我

们走来,莎莎给我一小片馕,我喂那些鸟儿。很快,那些鸽子都围在我身边咯咯叫。真好玩。”

“你一定很想念你的父母。”我说。我在想他有没有看到塔利班将他的父母拖到街上。我希望他没有。

“你想念你的父母吗”他问,把脸颊放在膝盖上,抬眼看着我。

“我想念我的父母吗嗯,我从没见过我的妈妈。我爸爸几年前死了,是的,我想念他。有时很想。”

“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我想起爸爸粗壮的脖子,黑色的眼睛,那头不羁的棕发,坐在他大腿上跟坐在树干上一样。“我记得他长什么

样子,”我说,“我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

“我开始忘记他们的面孔,”索拉博说,“这很糟吗”

“不,”我说,“是时间让你忘记的。”我想起某些东西。我翻开外套的前袋,找出那张哈桑和索拉博的宝丽莱

合影,“给你。”

他将相片放在面前几英寸的地方,转了一下,以便让清真寺的灯光照在上面。他久久看着它。我想他也许会哭,

但他只是双手拿着照片,拇指在它上面抚摸着。我想起一句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来的话,或者是从别人口里听来的:

阿富汗有很多儿童,但没有童年。他伸出手,把它递给我。

“你留着吧,”我说,“它是你的。”

“谢谢你。”他又看了看照片,把它放在背心的口袋里面。一辆马车发着声响驶进停车场。马脖子上挂着很多

小铃铛,随着马步叮当作响。

“我最近经常想起清真寺。”索拉博说。

“真的吗都想些什么呢”

他耸耸肩,“就是想想而已。”他仰起脸,看着我的眼睛。这时,他哭了起来,轻柔地,默默地。“我能问你一

些问题吗,阿米尔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