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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不是开玩笑吧”我说,“啊,谢谢真主亲爱的沙利夫太好了”

“我知道。不管怎样,我们可以当保证人。一切会很快的。他说那种签证有效期一年,足够我们申请收养请求

了。”

“这样最好了,索拉雅。对吧”

“看起来是的。”她说。她的声音很快乐。我说我爱她,她说她也爱我。我们挂上电话。

“索拉博”我喊道,从床上起来,“我有个好消息。”我敲着浴室的门,“索拉博亲爱的索拉雅刚才从加利福

尼亚打电话来。我们不用把你放到恤孤院了,索拉博。我们就要去美国了,你和我。你听到吗我们就要去美国了”

我推开门,走进浴室。

刹那间我跪倒在地,放声大叫。我牙齿打颤,不断大叫。叫得我的喉咙快要裂开,叫得我的胸膛快要炸开。

后来,他们说救护车来了之后我还不停叫着。他们不让我进去。

我看见他们推着他,穿过一些双层门,我跟在后面,冲进一扇又一扇的门,闻到碘酒和消毒水的味道,但我所

来得及看到的,是两个戴着手术帽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女人围在轮床之上。我看见白色床单从轮床侧面垂

落,拂着污秽的花格地砖。一双鲜血淋漓的小脚从床单下面伸出来,我看见左脚大脚趾的指甲被削掉了。接着有个

穿蓝色衣服的高壮汉子用手掌压住我的胸口,将我从门口往后推,我的皮肤能感觉到他那冰凉的结婚戒指。我向前

挣扎,咒骂他,但他用英语说你不能留在这儿,声音礼貌而坚决。“你必须等。”他说,领着我回到等候区。现在双

层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透过门上狭窄的长方形窗口,我只见到那个男人的手术帽。

他把我留在一条宽大的走廊上,没有窗,墙边的金属折叠椅上坐满了人,还有人坐在薄薄的破地毯上。我又想

尖叫。我想起上次有这种感觉,是跟爸爸在油罐车的油罐里面,埋在黑暗和其他难民之间。我想把自己撕成碎片,

离开这个地方,离开现实世界,像云朵那样升起,飘荡而去,融进湿热的夏夜,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在山丘上方飘

散。但我就在这儿,双脚沉重如水泥块,肺里空气一泻而空,喉咙发热。无法随风而去。今晚没有别的世界。我合

上双眼,鼻子里塞满走廊的种种味道:汗水和氨水的气味、药用酒精和咖喱的气味。整条走廊的天花板

上布满昏暗的灯管,飞蛾围绕,我听见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我听见谈话声、默默的啜泣声、擤鼻声;有人在呻吟,

有人在哀叹,电梯门砰地一声打开,操作员用乌尔都语呼喊某人。

我再次睁开眼,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四周环顾,心脏怦怦地在胸口跳动,耳朵听得见血液流动的声音。我

左边有间又暗又小的储藏室,我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用它就好了。我从一堆折叠好的白色尼龙床单中抽出

一条,带回走廊。我看见护士在休息室附近和一名警察交谈。我拉拉那名护士的手肘,问她哪个方位是西边。她没

听懂,眉头一皱,脸色的皱纹更深了。我喉咙发痛,汗水刺痛了双眼,每次呼吸都像在喷火,我想我在哭泣。我又

问一声,苦苦哀求,警察把方向指给我。

我在地面铺开那张滥竽充数的祷告毯,双膝跪倒,头磕在地上,泪水湿透了床单。我朝西弯下腰,那时我才想

起自己已经不止十五年没祷告过了,早巳把祷词忘得一干二净。但这没有关系,我会说出依然记得的片言只语:惟

安拉是真主,穆罕默德是他的使者。现在我明白爸爸错了,真主真的存在,一直存在。我看到他在这里,从这条绝

望的走廊的人群眼里见到。这里才是真主真正的住所,正是在这里,而非在那些发出钻石般明亮光芒的尖塔耸立的

清真寺,只有那些失去真主的人们才能找到真主。真主真的存在,他必须存在,而如今我将祷告,我会祈祷他原谅

我这些年来对他的漠然不觉,原谅我曾经背叛、说谎、作恶而未受惩罚,只有在我的危难时刻才想起他。我祈祷他

如经书记载的那样慈悲、仁爱、宽宏。我朝西方磕头,亲吻地面,承诺我将会施天课,将会每天祷告,承诺我在斋

月期间将会素食,而当斋月结束,我会继续素食,我将会熟背他的圣书中每个字,我将会到沙漠中那座湿热难当的

城市去朝圣,也会在天房之前磕头。我将会践行所有这些,从今日后,将会每天想起他,只要他实现我的这个愿望:

我的手已经沾上哈桑的血,我祈求真主,别让它们也沾上这个小男孩的血。

我听到呜咽声,意识到正是自己发出来的,泪水从脸上汩汩而下,流过嘴唇,让我尝到咸味。我感到走廊上每

个人都在看着我,而我依然朝西方磕头。我祈祷。我祈祷别以这种我向来害怕的方式惩罚我的罪行。

星光黯淡的黑夜降临在伊斯兰堡。过了数个钟头,我坐在走廊外面一间通往急诊室的小房间的地板上。在我身

前是一张暗棕色的咖啡桌,上面摆着报纸和卷边的杂志有本1996年4月的时代,一份巴基斯坦报纸,上面

印着某个上星期被火车撞死的男孩的脸孔;一份娱乐杂志,平滑的封面印着微笑的罗丽坞男星。在我对面,有位老

太太身穿碧绿的棉袍,戴着针织头巾,坐在轮椅上打瞌睡。每隔一会她就会惊醒,用阿拉伯语低声祷告。我疲惫地

想,不知道今晚真主会听到谁的祈祷,她的还是我的我想起索拉博的面容,那肉乎乎的尖下巴,海贝似的小耳朵,

像极了他父亲的竹叶般眯斜的眼睛。一阵悲哀如同窗外的黑夜,漫过我全身,我觉得喉咙被掐住。

我需要空气。

我站起来,打开窗门。湿热的风带着发霉的味道从窗纱吹进来闻起来像腐烂的椰枣和动物粪便。我大口将

它吸进肺里,可是它没有消除胸口的窒闷。我颓然坐倒在地面,捡起那本时代杂志,随手翻阅。可是我看不进

去,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任何东西上。所以我把它扔回桌子,怔怔望着水泥地面上弯弯曲曲的裂缝,还有窗台上散

落的死苍蝇。更多的时候,我盯着墙上的时钟。刚过四点,我被关在双层门之外已经超过五个小时,仍没得到任何

消息。

我开始觉得身下的地板变成身体的一部分,呼吸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缓慢。我想睡觉,阖上双眼,把头放低在

这满是尘灰的冰冷地面,昏然欲睡。也许当我醒来,会发现我在旅馆浴室看到的一切无非是一场梦:水从水龙头滴

答落进血红的洗澡水里,他的左臂悬挂在浴缸外面,沾满鲜血的剃刀就是那把我前一天用来刮胡子的剃刀

落在马桶的冲水槽上,而他的眼虽仍睁开一半,但眼神黯淡。

很快,睡意袭来,我任它将我占据。我梦到一些后来想不起来的事情。

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看到有个男人跪在我身边。他头上戴着帽子,很像双层门后面那个男人,脸上

戴着手术口罩看见口罩上有一滴血,我的心一沉。他的传呼机上贴着一张小姑娘的照片,眼神纯洁无瑕。他解

下口罩,我很高兴自己再也不用看着索拉博的血了。他皮肤黝黑,像哈桑和我经常去沙里诺区市场买的那种从瑞士

进口的巧克力;他头发稀疏,浅褐色的眼睛上面是弯弯的睫毛。他用带英国口音的英语告诉我,他叫纳瓦兹大夫。

刹那间,我想远离这个男人,因为我认为我无法忍受他所要告诉我的事情。他说那男孩将自己割得很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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