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李爷爷。”夏言说。
“恩,现在的科级干部,要放在过去也算是正九品的地方官,也算是正式踏入官场,有资格议论国事的,”老爷子如是说着,然后抬起头,定睛看着夏言道,“你呢也不用评那么大的东西,就对咱们安徽省自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情况吧。”
夏言想了想,最终说出了八个字:“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夏言的话语一出,现场所有人立即变了颜色,虽然听起来这前两个成语都带有褒义的成分,让鲜花穿上锦缎不是更好看,在烈火上浇油不是能让火焰更加旺盛吗但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傻子也能明白,夏言这是在评议安徽省委的政策是一种焚琴煮鹤、舍本逐末的痛斥。
这不有让老爷子的秘书向文华顿时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老书记不过是一句客气话罢了,哪里晓得这位夏言居然真的大言不惭的对安徽省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置评起来,还是很不好听的差评。最主要的,还是这改革开放以来的省委政策,一直是跟着老书记退位前的基调在走的,那么被夏言这么一说,岂不是老书记要为这二十多年来的安徽发展负全责了
在如是的想法下,相信如果不是之前老爷子把夏言的那幅画挂进了卧房,这位忠心耿耿的秘书说不得就要破口大骂了。
至于李金海,这位位列省委常委的男人,脸色阴沉的看着夏言,而李芳卿,这时哪里还有平时的女王傲气,完全像是一副担惊受怕的小媳妇一般,在夏言的身旁急切的拉着他的衣角,拼命的给夏言递眼色,但可惜的是,夏言目不斜视,看也没看身旁的李芳卿一眼。
半晌过后,躺椅上的老爷子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一个鲜花着锦和烈火烹油,那我倒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一个鲜花着锦,怎么一个烈火烹油”
夏言朝老爷子深鞠一躬,然后直起腰道:“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最大的成果就是招商引资,各地汹涌的建起了不计其数的工厂,让gd像坐火箭一样的飙升,原本这无可厚非,但是,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我们的很多官员似乎都忘记了,咱们最初要发展经济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招商引资,投资建厂,我相信省委制定的政策的初衷是好的,是希望全省人民都过上无忧无虑的小康生活的,而以gd为政绩考量也是为了督促下面的干部努力工作,”夏言如是说着,随之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是,什么事情都得因地制宜,不能实行和其他地方一样的一刀切呀”
“咱们安徽横卧江淮,自古就是农业大省,现在呼啦啦一个政策压下来,要求全省进行产业改制,那些为了屁股底下位置的县干部们还不是疯了一样的四处拉投资,只管建厂,哪里还会在乎占不占用耕地,哪里还会在乎农民们往后的生活呀”
夏言顿了顿,继续道:“没了耕地没了粮食产地,这个问题得上升到全国范围的高度,我就不说了,但是就单说整个安徽,因为占用农民耕地而闹出的恶性事件,隔三岔五就时有发生。除此之外,很多地方纯粹为了追求gd,也不管自己县里的实际情况是怎么样,采取忽悠和欺骗的手段,把客商骗来,还有更多的地方,就是政府砸钱搞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自己捞足了政绩上去了,然后把财政包袱一股脑的丢给了下任干部。”
说到这里,夏言看着老爷子道:“这样,难道不是鲜花着锦,难道不是烈火烹油吗”
“住嘴”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李金海当即站了起来,脸色阴沉的怒视着夏言,“你也说了,省委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加快全省经济发展的步伐,只是下面的干部为了糊弄上级,为了贪污舞弊,自己胡乱弄一气,与省委何干”
“李伯伯,”夏言朝李金海也鞠一躬,“恕我才入体制,很多东西不了解,但是我在考公务员的时候,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词语,那就是负责。也就是说,下级部门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需要有一个负责的上级部门的,其中上级部门对下级部门的所作所为,既有指导的责任,也有督察的责任,不知道对不对”
对于夏言的这个问题,饶是省纪委书记李金海,也一时之间瞠目结舌,张大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要说对吧,那么往后的故事就可以直接顺杆爬,下级部门不管任何错误,都可以算在上级部门的身上;要说不对,那么还要一个对于下面所作所为不管不顾的上级部门做什么
李金海也是省部级的大官,发起火来自然也有几分官威,而夏言这么一个小科级干部,就敢和他毫不退让的对视,这个情况,倒是让老爷子都好一阵惊讶。
就这样,这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许久,直到李芳卿火急火燎的把她母亲从房间里拽出来,这才解决了两个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别上的人物的冷战。
中午,夏言就留在李芳卿家里吃饭,吃完饭,老爷子将夏言单独叫进了书房。
说实在的,老爷子这位省部级的退休干部,和夏言见过的县委书记罗道星的书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排书架,一幅幅墨宝,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就是在书房的正对着门的墙壁正中央,贴了一幅颇有年代的墨宝,上书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这五个字,按照和珅的说法,虽然不是很好的书法,但胜在腕劲十足,笔锋苍劲有力,一气呵成,走龙行凤,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下笔之人的宽广胸襟和远大志向。
老爷子见夏言看得出神,不由指着落款处的名字道:“这个名字,只怕对于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怕是有些陌生咯”
听到老爷子的话,回过神来的夏言讪讪的笑了笑,其实他知道这位赵姓的前辈,那是新中国的第六届总理,也许距离现代是有些遥远,但还不至于完全遗忘了。不过夏言毕竟不是闲着蛋疼,千里迢迢跟着李芳卿来李家踢场子的,早上才把李金海说了个哑口无言,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再忤逆老爷子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又不掉块肉。
这是当时夏言心里的真实想法。
“名字是有些遥远了,不过这句简单明了的话倒是在全国广为流传嘛”夏言说。
老爷子回头看了夏言一眼,叹息道:“流传的很广,但真正能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真正能做到这句话的,又能有几个呢”
“李爷爷,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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