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藏放镖银之地说出,饶你不死你估量着吧且歇一会儿,有现成酒肉,你再吃饱一顿也可”
只见他直翻牛眼,脖子涨得老粗,额上青筋突起,血汗同流,大约不但被春风一指间点了哑穴,并且身上也在受罪。
春风莞尔道:“你别把眼珠睁裂,还是成全你吧”一伸手,点了他的“黑甜穴”,双目立闭,沉沉睡去,光天化日之下,活尸在地。
四人相顾一笑,各自款步归座。不但那些男女双眼发直,惊得呆了,连那老头也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等到李、霍等饮酒食肉,安然如无前事,并举杯向他示意,才“呀”了一声,叫:“俺的爷你们弄的什么仙法”老头竟要趴地磕头了。
文奇先忙伸手把他挟住。春风一笑,便老实将中条四凶劫镖,自己一行来赴约取回镖银的事都大略告诉他,只把陷身古洞经过和诛杀“三脚金蟾”的事不提,听得这夥男女老少目瞪口呆。
席姑娘不禁问道:“真怪你们和四凶共处一山,那桑老怪固然不易见到,难道四凶也不知道”
老头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老汉完全不清楚,你们说的那四个人虽住本山,俺不但不知他们住处连面都未见过。不过,时常在深夜听到奇怪的呼啸声音,有时也有女人口音。白天却不觉得,倒是那黑厮自从三个月前来到这里,便时常说什么后山有神仙居住,吓唬咱们不要到后山去好得俺们干这生活,都是早出晚归,难得到离家五十里以外的地方去。正因为黑厮蛮力大,俺们也不敢撩拨他。”
又颤声道:“那四个恶人和什么老怪物既恁地利害,还是不惹他们为是。至於什么镖银老汉实不知晓。与其任这厮在门外躺着扎眼,不如把他抬进来吧”
李、霍知道老头胆怯怕事,微微说道:“不用管他。这厮不过受了震伤,让他歇过气来,问完话便会发落他,他决不会再向老丈生事把这厮抬进来挺尸倒是扫了咱们酒兴。”
说罢,便又闲扯到打猎的事情上去。请二女先去歇息一下,便高谈阔论起来。
老头定了定神,心事放下,便也健谈起来。
据他举出猎取各种野兽之法,以狸和鹿、兔较易下手。飞禽山雉、斑鸠易打。以狐最难捕捉,狼群最难对付,虎豹虽猛,可用智擒,还可力敌。特别是深山大潭的毒蛇怪蟒,最是凶险,不幸碰到,十九必死所以猎户传诀窍,有经验的猎户除了智勇双全外,还要具有多方面的应变本事。例如:“嗅风”便是首要条件。猎户的鼻子要比猎犬还要灵敏,能从风中嗅出附近有什么兽类是虎是狼是蛇不论何种恶物,越是利害,身上都有特殊的气味,随风送到,以能分出方向、远近、数目者为老手。所以,干猎户的人都是在虎口蛇牙中讨生活,同禽兽斗法,比神通,抢饭吃。一个真正的猎户,先明自保,后学杀敌。只要一嗅到风色有异,便知马上预防,趋避。有利则立时按风辨位,得心应手,满载而归。
老头特别说到狼的可怕据说狼有八种之多,以青狼最毒,铁背苍狼最凶。普通以灰狼最多。中条所产,便以灰狼为主。
狼具有狐的狡猾,鹿的快捷,虎的凶狠。如遇单身觅食的恶狼,只要能镇静应付,使身上设法弄出响声或点起火来,往往能逃过膏吻。狼吃人也很滑稽,如你山野独行,猛觉背后有人拍你两肩,其实便是它人立在后,用前面两爪搭在肩上,你以为有伴同行,欣然回顾,乖乖,便全被它一口咬断喉管,死得连声都不能出一点
狼性又合群,一声狼嚎,同类闻声云集,迎敌时更一呼百应,来得更快。擒狼之法,只能专捕离群的狼,预设陷阱,上覆原木板,板穿二孔,相距约尺许,把小猪呆在洞眼,猪一嚎叫,贪嘴的仁兄会大喜赶来,人便预藏在板下。两手最好带着鹿皮手套。贪嘴的仁兄一到,便不客气,眼见美味在下,会拼命往两个洞眼内伸出爪抢吃,时哉不可失必须用最快而准确的手法,把这位贪嘴仁兄的双爪抓紧,往背上一扛,掉头出来,就走。预先准备好的助手把用冷水浸透的棉花纸和牛皮纸把它兜头连嘴一罩,使它不叫听凭摆布。因百层相间的牛皮纸和棉花纸,密不通风,见水便缩,往往不到几十步路,贪嘴仁兄便往往气闷而死
擒狼的人,不但要预先布置周密,计出万全,还须具备胆大、力大、手快、心狠,否则,单是那块厚木板再加上狼身,在二百斤上下,一个背它不起,只要一松手,便反而赔上一条命了如不把它好吃的嘴闭住,它一叫,同类便驰到,你就别想走啦所以猎户世家,相传谚语,有“宁杀十虎,不捉一狼”的警句。
不但二女听得津津有味,便是李文奇之博识,也未有此详细体会。霍春风更是初次见闻,最感趣味。
只听门外哼哟哟,春风便知点穴到时自解。起身笑道:“让我问他”
这时日丽中天,树影摇曳,清凉满地。
霍春风如提小孩似的把他提到一偏僻之处,安然道:“朋友好汉子敢做敢当,别不见棺材不流泪,只要你说出藏银之处,我知你受人支使,与你无关,马上放你走”
他大吼道:“小子,牛大爷不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臭美个什么你的心肝五脏,桑大爷不会嫌酸的”竟猛古丁一伸右脚,“大绞盘”,想把春风绊倒。
不料,明明已经盘住春风的小腿,却是毫不动弹,这厮刚暗骂小狗找死,老子这一盘,何止五百斤硬力,便是铁椿,也要歪倒哩。可是,刚一运力,猛觉不好,一种软中带韧的弹性一震,立觉右脚抽筋,且再加身上伤痛,疼得一咧嘴,差点叫娘整个身子像松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
春风不敢再耽搁时间,霍地取出桑老怪给他那块烙有羊角的蛇鳞,轻笑一声:“鼠辈可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那有闲工夫同你废话,宰掉你如死一蚁,有污我手。你不过仗着那桑老怪么死鸡撑锅盖,还过硬挺。就让桑老怪来好了”
那厮一见那块蛇鳞,立时面色大变,连疼痛都吓忘了,一手抢过,骂道:“好小子便宜你了桑老前辈有命,咱带你去就是。只是你得小心着,有人等着你奉送咧。”说着,竟就地撑起身子,一拐一拐的往左边密林内去。
春风动身之前,曾命手下先到中条山下附近待命。这时一忖量:这小子话出有因,别是另有魔儿崽子在转念头,趁火打劫,捡个大现成。或是计划半路上捣蛋。那次推测,届时只有硬拼,干这行饭的人就是刀枪下讨生活,拼出名来的。自己刚下山不久,正好借此立威,一显少林绝艺,一试身手。
那厮猪哼连声,表示轻蔑,约莫走了三、四里远的地方,一涧中横,适地“刀茅”,地势荒僻已极。
这种“刀茅”,春夏最盛,长约丈许,密密层层,叶薄如刀,略有白粉,手触处,立时皮开血出,恍如快刀拖过,如在里面走一转,保证衣衫破裂,露肉处血痕累累。又痛又辣,最是讨厌,连硬功极好,有十三太保横练功夫的人都怕这个。因其性柔中带刚,着肉便入,任你肌肉如铁,一些也着不了力。只有山农老樵,能知其性,先用脚齐根把它踏倒,一把握紧,恰到好处,割取幼苗去喂牛,最能发骠。秋后冬寒,它便经霜变黄,失去威力,无法伤人了。可取为引火柴薪,但不经久。如引起烧山,却是利害无比,不亚於芦苇。
春风估计满谷满坑的捞什子,少说也有十多里长,几里宽。正不知那厮弄什鬼他开口了,没好气的一指:“就在前面有株苦珠树的下面,用石头砌了坑,你的捞什子东西便放在里面,上面有蓑衣和乱茅遮住。你自己去取吧,牛大爷要睡觉去啦”掉头便走。
春风一笑,一扬手,他便行不得也哥哥,目瞪口呆站住啦,却是春风打着哈哈道:“朋友请便要走就走。既是实在,我会叫人来搬取的。”
只见这小子惊得直冒汗,想骂又骂不出,直翻牛眼,乾喷白沫,真像一头正耕田上耙的大黑牛。
春风微笑道:“朋友你既不走,就请你在这儿代我看守一下,我去叫人来。身形一晃,无影无踪。
那小子空自疑神疑鬼,恨天恨地,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