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局中人先还以为他俩外出散心,直到初更仍不见回来,留书已被发现,自各一阵乌乱,除了照办外,也只有安心等待。
席姑娘却是又恼又气,其势又不能抛下卧床的颜姑娘追去,只恨恨的啐了一口,表示对他俩特别是文奇的不满,只等颜姑娘病好再打主意,此是後话慢表。
且说他俩一时心急,来个金蝉脱壳,惟觉孟浪,对她俩实有歉疚之意,权衡轻重,也只有如此做,却不知因此而惹起许多诡谲风波。
二人虽心急赶路,但一时却为没有目的地而惶惑,在驿道上也不便展开轻功,又忘记备马,一到大道上才猛然想起,差点相顾大笑起来。
这时,已是午时过後,一轮烈日,正当偏南,路上行人较少。
文奇笑道:“只有先赶一程再说,到前站打尖,看有适当牲口,买两匹赶路也好。”
闻地,车辚辚,马萧萧,原来由岔道上来了一辆壁油车。
北地多骡车高辕,司空见惯的事。只有这种壁油车,制工特精,多为官眷所用,或土财主家才有。二人先不为意,敢情驾辕的牲口骠肥腿劲,在驾车的“得得儿呕”吆喝之下,加上长鞭挥处,呼的急啸声,使得它奋蹄飞驰,转瞬便超过二人前面扬起滚滚尘土,被风一吹,把二人洒了一头满嘴的土。两人在啼笑皆非之下,只得扬袖遮眼,躲避尘沙入目。
蓦地,二人四目,无意中瞥见驾车的竟是外面村汉打扮,其实内穿劲装,虬筋怒突,大约急於赶路,只顾驱策如飞,一对满布红丝的牛眼内两颗眸子都是闪烁甚急,有意无意的回头瞅了二人一眼,大约看二人活像三家村秀才的样儿,忍不住哈哈一笑,洪劲刺耳。
二人相视一笑,皆是满头灰土好不滑稽,因为随着灰土内还有阵阵幽香,同送车儿已过去十多丈,文奇才笑道:“老弟,可瞧出斜儿”
春风皱眉道:“这车儿好华丽,不但镶玉嵌金,流苏珠垂,防风绿纱内还隐约有蜀锦为幔之属。若说是官府内眷,又无护送兵弁。如是大户人家私车,又无家人仆妇。再说那骂车的家伙竟像是线上人物,真是不伦不类,好叫人猜疑不定。”
文奇打着哈哈道:“岂止如此,内中还有玄妙哩。单是这阵香吧别小看了,以为非兰郎麝,据俺判断,乃大内贡香之属。咱们只有快逐香尘,没有什么何计似,虽然不是得须佯醉且随行,恐怕能享受依稀闻道太狂生的滋味呢”
春风不禁芜尔道:“未妨恫怅是清狂,虽是狂生本色,但荡检纶闲,不矜细行,累大德,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为妙。”
文奇大笑道:“大德不纶矩,小德出入可也。”肃然正色道:“老弟江湖经验浅,凡事要往深处想。你以为俺真个要跟在女人後面闻骚气么”
春风俊脸一红道:“小弟鲁钝,安敢胡乱揣测只有登徒子,才但愿化为蝴蝶到裙边,嗅到余香死亦甜。我辈器识高远,当然不受色惑。车中即是倾国佳人,也把伊当作脂粉骷髅”
文奇跌脚道:“快赶”原来那辆车子已远去百丈外,穷二人之目力,也只见一缕轻尘,好像一抹淡雾,眼看转瞬清失在转角岔道上。恰巧这一段路竟无行人,文奇两臂轻张,已展开了七成功力,当先驰赴,春风急忙跟着。
不过两盏茶时,已差不多缩短了大半距离,渐见行人迤逦而来,文奇急忙收住脚步,招呼道:“咱们只要缀住它即可。据俺看这辆车儿大有文章,老弟可看出蹊跷”
春风皱眉道:“李兄休得再打哑谜了。世传杨修一见蔡邕石碑八字便知是“绝妙好辞”。曹阿瞒打蛇随棍上,大叹正合孤意,不若卿之款悟,乃不觉五里。阿瞒雄奸得妙,总算有行五里能想得到的话头。小弟对此车却正如阿瞒见到蔡邕碑,能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不知为不知,还是由你泄漏天机好了”
文奇得意道:“老弟既认输也罢咧。俺只问你:世上有几种香”
春风哑然道:“据弟议陋所知,香之为物,乃感官六种之一。大致分为物类、药类,若龙脑薰陆、鹅梨、沉香、丁香、麝香。若百花之香,则尽人皆知,不过浓淡之分。至於江湖道所用之迷香,多集秽质而成,品斯下矣,不可言香。”
文奋点头道:“那么刚才车中所发的异香,老弟能辨出是何物否”
春风瞠目道:“女不离香,想亦不外香囊麝球之类,何须多说”
文奇摇头道:“老弟还要多多历练。实在说,据愚兄所知:单是江湖道上用的迷香便有十八种之多,各有妙用。愚兄虽无放过风头,抓紧风尾一嗅便知什么香的本事,但据判断,刚才车中所发之香乃是只有大内皇宫才有的一种西域贡品,叫做什么茵犀香”
春风愕然道:“恁地说,难道车中人是”
却被文奇摇头止住,低声道:“仅是可疑而已一切尚待证实,老弟只看俺眼色行事,最好如老弟说的少说多做”
两人且说且行,眼力始终注意那辆车子动静,它仍是飞驰如故,只是在行人车马最密之处略缓缓劲,隐约可听到那驾车的霹雳喉咙大声吆喝“得,得儿呕”
两人只好远远跟着,行人多的地方踱着方步,大斯其文,人迹少或转弯抹角处使飞步赶上。
这辆车确实邪门儿,因为向西行,最方便无过於由郑州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