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对他们好,那就是你喜欢霉气啦,喜欢霉气的人,迟早自己也是要倒霉的。既然如此,让他们去伐木场、石料场吧,干最苦的活,受最苦的罪,死了是他命里注定,活下来,那是他福灵心至,要发达啦。这样的人才可以亲近,才可以重用,小刀说过和他同进采石场的一共十六个人,最后连他在内只活了三个,这三个现在都是廖家的管家,替主人打理码头、庄园、木料场的生意。
有小刀的照顾我也平安地脱去了霉气。大管家问我愿意去哪干,我说去石料场吧,他摇摇头说:“那不行,你呀,心太善。管不了他们,你还是跟着我在庄子里干点杂活吧。”就这样我就成了他的跟班,干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其实主要的还是做他的保镖。初进伐木场时,有人要欺负我,我正要立威,于是就跟他们好好地打了一架,打的他们头破血流,伏地称臣。这件事让小刀报告给了大管家,从那时起大管家就开始暗中观察我了。
我把她领到正在芦棚下喝茶的大管家面前,大管家撇撇嘴没说话,四下里就响起一片哄笑声。有个叫强六就讥讽我说:“不啃排骨,就吃肥肉,不吃肥肉,就炖五花肉;不沾荤,你就吃素也行呀,你说你弄这么个货来,留着恶心人么。”一群人都跟着放肆地大笑。
仙山岛上的男人把那些黑黑瘦瘦纤纤弱弱的女人唤作“排骨”,把那些丰腴、肥壮女人称作“肥肉”,不肥不瘦不长不短不黑不白的就称作“五花肉”。本来,所谓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女人各有各的美,岂可一概而论但岛上男人就认定了,金发碧眼的女人非丑即贱,入不得眼,登不得堂。蒙古人入主中原后,西域许多胡人也迁居山东一带,岛上并不少见金发碧眼的女人,这些女人的身价往往只有其他女人的一半,他们把这些女人称作“鬼妹”,和那通体黢黑的“鬼奴”相并列。鬼奴也是远隔千山万水到这来的,不过因为体格强健,价钱倒比寻常奴隶稍高。
大管家喝完茶,问我:“今次船上没其他女人了吗搞她来作甚。”我答道:“南庄正缺一个浣衣妇,那里僧多粥少,排骨、肥肉去了只怕惹人争斗。”大管家就哈哈大笑,道:“到底是念过孔孟的,还是你想的周到。”
我不能不想的周到,要是过不了他这一关,我此行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这个金发碧眼的鬼妹汉名叫杨清,是天下第一大教天火教的八圣女之一。
太平兴国年间,吐火国为辽国附庸石城所灭,国王被杀,诸王子被活埋,族人惨遭屠戮。长公主赫丽娅的驸马莫洛通原是汉人,二人领亲族、侍卫一千人避难大宋。石城闻讯向辽国求援,辽国派使者星夜抵达汴梁向宋廷要人。莫洛通探知风声,带着赫丽娅连夜逃出东京。宋廷果然发下海捕文告,指斥莫洛通和赫丽娅为西域邪教,着全体军民一体捕拿,江湖各门派也群起而攻之。
赫丽娅和莫洛通从开封逃到川西,一千族人只剩下三百。江湖各派和官府仍不肯罢手,幸得九鸣山庄庄主陆河年网开一面,才在百死之中觅得一线生机。二人辗转来到落髻山,创立了天火教。赫丽娅改名杨元,是为教主,莫洛通改名杨天,是为首座。宰相为左使,大将军为右使,文臣为春、夏、秋、冬值朝堂,诸将为东、南、西、北镇四方。
杨天以首座之尊统摄内外,引汉人入教。吐火族人实权旁落,不满之心日甚一日。杨天病逝后,杨元极力抬高吐火族人地位,引来四方怨恨,杨元不思更改反一味打压,终于酿成激变,吐火族人仅余四十五家,杨元被迫退位,在孤独悔恨中郁郁而终。
杨元之女、十五岁的杨晔被推为教主,年纪虽轻却颇有谋略,她空悬首座之位,改十使者为有名无实的荣衔,迁吐火族人于落髻山西麓居住,革陋俗,兴文化,吐火人得以存宗繁衍。杨晔晚年创立中宫监、风衣府、清议院和育生院,分别执掌内廷宗族、兵民财政、清议监察和生育训导。奠定了天火教兴盛的根基。
此后百余年,天火教日益强盛。至靖康南渡时达到顶峰,教众百余万人。遍布大江南北。因势力过于庞大又有历史积怨,自然就成了拭剑堂的死对头。正因如此,拭剑堂才不惜代价设了这个局,这的确是个无比宏大的局,而我只不过是这个局中的一枚棋子而已。我只知道某事某刻我应该待在那个位置,至于为什么,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杨清是三个月前在高丽国游历时被海盗绑架,继而当作奴隶卖到这儿来的。这当然是拭剑堂策划的一场好戏,花去代价有多大,几乎难以想象。作为天下第一大教有可能接掌教主之位的圣女,她出巡时的警卫当有多严,况且,历史上天火教与高丽国王室关系不错,在高丽游历时她享受的是贵宾的待遇,除了贴身警卫,还有高丽国王的羽林卫随扈。要在千里之外策划这样一场绑架案,还要做到天衣无缝,天下舍拭剑堂无二家。
现在她叫兰草,是南庄的一个浣衣妇,据我所知,兰草这个名字在此之前已有不下于十个女人用过了,她们都是浣衣妇或厨娘,死了,名字就由别人继承,再死了再继承。上一个叫兰草的女人是个高丽人,她在庄里做厨娘,一个与人为善、行事低调的女人。一次因为熬汤时把盐稍稍放重了些,就被一直嫉恨她的厨师长给活活打死了。
让她去南庄做浣衣妇是为了她好,因为南庄管家英叔是一个厚道的老头儿。我把兰草领去见他时,他正躺在竹椅上晒太阳,午后暖烘烘的太阳晒在谁谁身上谁都觉得舒服。我悄悄地走到他身后,在他耳边突然叫了一声,他吓坏了,一跃而起,就跌了个屁股墩。我哈哈大笑,他恼了,眯着眼,想骂我又忍住了,然后他看看兰草,说:“你小子找了个鬼妹来。想恶心我呀。”
我说:“我不是为您好么,省的那帮臭小子争食打架。”
他眼眯缝的更狠了,背着手,围着兰草转了又转,看了又看,说:“不错,将养几天还是个美人儿呢。”就抓起兰草的手摸了摸她的掌心,却是连连摇头,叹道:“白白嫩嫩的,没干过活。能成吗”
我说:“怎么不成呢,不就是洗衣裳吗,用水泡泡揉揉晾干不就完了。”
他啧啧嘴说:“那也是,都是泥里滚,谁在乎呢。”于是就喊过账房接收了。
我从衣袋里摸出一包好茶塞给他,他飞快地接了,袖在袖中,两眼骨碌碌乱转。我说:“英叔。承蒙关照啊。”他说:“你小子眼光不错,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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