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满,喝的酩酊大醉。李少冲因为几次求见他被挡在门外,便在半夜时,牵了匹马独自来了太仓。
在被正式流放东海前,我在太仓王家住了一段时间,那几天风浪大,船无法出海,再有就是一些细节还未最好安排停妥。太仓王家曾随太祖起兵,因功封侯,以武立家,名将辈出。靖康南渡之后,定居太仓,弃武行商,渐成巨富,名列江南“八大家”之一。有一天,李少冲突然闯进了我下榻的鳞云庄。李少冲此时多半已经加入了拭剑堂,在我隐居天山的那段日子里洪湖穆家发生了很多事,穆英死了,穆英的一干弟子悉数被苏清河收服,穆英的万贯家财和女儿都被带去了小平山。晓霞没理由不让他入堂的。
但他不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此刻来探望我就只能理解为不忘旧恩。我已经身败名裂且即将被逐出中原,自然失去了他巴结的价值。
李少冲是和韦素君、杨秀、黄梅一起来的,黄山论剑后,紫阳真人把韦素君母亲的遗书交给了她,她从而得知自己与李少冲竟是曾经的结义姐弟。因此论剑一结束,她就忙着来认亲了。此事的真假我实难判别。紫阳宫和梨花社虽然表面上水火不容,但两家实源出一家,梨花社惯用美人计笼络人心的手段,难保紫阳宫就不会。昔日的杨氏三姐妹,以及再早一些的她本人的那些陈年旧事,无不让我心生怀疑。
可李少冲呢,此时不过籍籍无名的一个江湖小辈,说他是丧家之犬,怕也不为过吧,穆家没了,小平山似乎也不见容于他,否则他又何苦费尽心机离开苏师兄,千里迢迢去找他的旧相好呢。
看不懂,看不懂,这事我真是看不懂。
李少冲进屋的时候我正握一卷手,捧一杯茶,乐得逍遥。他见到我就说:“顾兄你受委屈了。”我摇头苦笑,说:“有书看有茶喝,夫复何求。”我拉了张椅子请他坐下,又拽动墙上的铜铃,让人送来茶点,他见我颇受优待,心下稍安,就说:“我也不信顾兄会做出那等事。白宫主邀集了朋友准备救你,你为何自己松了口呢。”他这话倒让我吃了一惊,我原想我若因为其他事而落难,以无瑕的脾气说不定就会来救我,但这种事不同,我与自己的旧相好私会而被捉奸在床,她怎么肯来救我。
李少冲跟无瑕并不认识,他的这些话,多半是道听途说,我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黄山论剑,以武会友,不涉江湖恩怨,她来去自然无碍。若是因为我而陷在这件事里,她还能全身而退吗李兄,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李少冲恍然大悟,起身说道:“顾兄原来是为了白姑娘”我说:“为了谁,如今都不重要了。倒是谢谢你能来看我,患难才见真情我没交错你这个朋友。”话说到这,我就劝他速速离开。
李少冲走了,走后不久,李佩红和段世嘉就一起来找我,其实钟向义也来了,但他显然不想陷在我这件事里,说了几句话就借机出去了,且一去不回。
李佩红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明日卯时登船,雾开扬帆,到了仙山岛自会有人接应你,不过你要小心,那岛上卧虎藏龙,我们怀疑那里也有刺马营的人。”我问:“她什么时候会来。”李佩红不答,只将一张工笔仕女图交到我手里:“她是西域人,黄发碧眼,长相与中原人迥异,你不难认出。还有,在她的腹部和背上纹有烈火跳天纹。”段世嘉插嘴说:“这就要看顾兄有没有本事脱人家的衣裳了。”
李佩红笑笑说:“顾兄一定有办法的。”我看过那张图像,交给段世嘉,他就在火上烧了。交代了所有该交代的事,最后李佩红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封封存良好的信封,说:“这是你的对号。”他把信封向段世嘉展示了一番,示意封存良好并无破损,信封交在我手上。他就转过身去看墙上的画,段世嘉则踱到古董架边,哈着腰去看那些假古董。我看完对号,放在火上烧了,把灰烬放进茶碗,浇上茶水,用手搅了搅。
我说:“仁义剑死了。”
他俩握着我的手,齐声说:“顾青阳活了。”
31圣女杨清本章字数:3320最新更新时间:2013020412:00:010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确实是金发碧眼,但与图画上的娇美容颜相去甚远。她脸颊晒的红彤彤的,像没有放尽血的猪肉,且又瘦的可怜。她是和其他一群环肥燕瘦的女子一起被从海盗船上押下来的。
出海打猎的兄弟们,守在栈桥边上,每过来一个人,就大声唱诵出她们的优点,以便能在一堆黑压压的买主中寻得一个好价钱。我就是那堆买主的一个,从被人挑挑捡捡的奴隶一跃变成挑拣别人的买主,我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现在我的仙山岛廖家的护院管家,仙山岛这个地方距离东瀛日本、高丽和大宋的淮西,蒙古人占据的山东,几乎是同等的距离,因此岛上也是各方势力并存。
廖家源出山东,因不堪蒙古官吏圈占他的地,而奋起反抗,无处藏身只得避难在此。廖家家大势大,在仙山岛虽进不了四大家族,也算是有头有脸。一个月前,我被一伙盗贼从流放地一个凄苦无人的荒岛掠到这里,像他们一样被卖做奴隶,做一个大侠不易,做一个奴隶更不易,特别是你明明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却要让别人来掌握一样,屡次的羞辱,饿饭,打骂,甚至其他难以启齿的事,我都一一忍受了,到仙山岛时,我已经成了一个目光呆滞、懦弱可欺的可怜虫了。
这时小刀找到我,他花了三两四钱银子外加一匹粗布买下了我,小刀其实姓刁,是堂里派来接应我的人,他潜伏在岛上已经六年了,当初他被当作奴隶贩卖到这时,廖家的管家一眼就相中了他,问他姓名,他说刁。管家就翻着白眼望天,老半天想不起来这个“刁”字该怎么写。就让小刀自己写,小刀用手指头在地上写下了个“刁”字,管家挥手给了他一鞭子,骂道:“这明明是刀吗,格老子的,你读过书吗”众人都哈哈大笑。
小刀就这样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刀,不敢不改啊,在奴隶面前,管家就是王法。
我在山场砍了两个月木材,同去的六个人就剩我一个了,活儿太累,折筋断骨,吃的又极差,晚上没地方睡,累了一天吃了黑黢黢发霉的饭,倒头就睡,许多人睡下就起不来了。
像我这样的一个奴隶市价大约在三两左右,奴隶的来源主要是海盗掠来的渔民、南洋贩来的鬼奴,或劫掠商船时俘虏的水手,再有就是从宋、蒙、高丽、日本拐骗来的农民,按说花三两银子买一个奴隶和花点小钱搭一个窝棚给奴隶们住,以减少死亡率,二者之间相比较的话,后者应该更合算。但廖家人却不这么看,他认为这些被贩做奴隶的人,本身就是不祥之人,简单说都是倒霉蛋,倒霉蛋的身上都有股霉气,对有霉气的人怎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