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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奇画 田歌 2266 字 2023-10-08

。此时那老人正用一双冷电暴射的眼神,凝视着自己,干瘪无肉的脸上,挂着一抹阴沉沉的诡笑林三郎心头微微一阵凛悸,心想:这老人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又为什么独自坐在这乱山荒野之中那老人一双眸子,灼灼有神,就像两枚利箭,要穿透他的心胸。他虽然渴得快要死了,却不敢对这老个的话,稍作违拗。他望了泉水一眼,又望了那老人一眼。半晌。才讷讷说道:“老伯伯你老人家你”老人脸上皱皮轻微抽动了一下,冷冷说道:“这泉水非但不能喝,连碰也不能碰一下。”林三郎鼓足了最大的勇气,道:“但是,老伯伯我我已经渴得要死了”老人冷哼一声,道:“你即使渴死,这泉水也不能解渴,只怨你自己命苦。”林三郎见这恐怖的老人虽然神情怪异,语气冷漠,心里微微有些害怕,但转念忖道:我这时渴得要死,这苦味你自然是不知道,管它呢好歹先喝一个够,就是死,也死得舒服些主意一定,两眼注视着那白发老人,脚下向后轻移半步。他见那老人端坐洞中,并未有什么动作,暗暗估计,彼此相距已有丈许,他就要阻挡,伸手已够不到自己。刹那间他猛一扭身,便向水塘扑了过去。正当他双手已经插进那冰凉澈骨的溪流,待要狂饮个痛快蓦地里突闻一声暴喝一股令人难以抗衡的无形劲力,将他身子一吸,“呼”地竟然离地飞起。林三郎发出一声惊呼,身子已被重重摔在地上,登时一阵耳鸣眼花,险些当场昏死过去。这时候,却听那老人冷冷笑声,在他耳旁说道:“我老人家守候了多年,好容易熬到今天,你一死不足可惜,但老夫一番心血,岂不付诸流水傻东西,你纵然想死,老夫还不肯让你白白死了呢”林三郎水未喝到,又被重重摔了一跤,晕头转向,喉咙里似火一般灼烧,不禁勃然大怒,破口骂道:“老东西,你”哪知一个“你”字才出口,却倏然住口,低头向自己双手看看。这一看,登时吓得脸上全变了颜色。原来他适才伸入溪水中的一双手掌,此时已经一片红肿,阵阵虫蚁嚼般的痛痒,钻心入髓,难抓难挨。这时,他才恍然悟出,这溪水果然是有着剧毒的。那老人似在幽幽一叹,阴沉地说道:“傻东西,你双手已被水毒所蚀,不出三日,毒性漫延全身,那时候,嘿嘿你就和我老人家现在一模一样,咱们两个守在荒山中挨饿,再等那第三个倒楣鬼吧”林三郎经过这一吓,倒把渴意暂时撇开,一阵心慌,忙哀声求道:“老伯伯,请你老人家救救我”老人冷笑着摇头道:“我怎能救得你这毒泉毒性奇重,天下无药可治”说着,用手捞起自己衣服下摆,狞笑着又道:“喏你瞧我这双腿,也是被这毒泉所伤,困坐在这石洞里,已经整整三十年了”林三郎凝神看时,果见那老人双腿自小腿以下,直到脚踝,全都又红又肿,赛如两只猪尿泡。看那情形,他那双腿,竟比自己双手,还要严重百倍。林三郎心里一阵气馁,暗忖道:“这么说,我这双手岂不就此残废了”不过,他对这老人尚存有一点怀疑照他说既然双腿中毒,困坐在这荒山中三十年,吃什么喝什么那老人好似从他眼神之中,看透了他的心意,冷冷一笑,道:“你敢情是不信我老人家所说的话三十年来,我困坐此地,饥食鸟肉,渴饮鸟血,受了许多艰苦和折磨,只盼能有个人影走近,能助我脱此危困”说到这里,目中神色一黯,颓然叹道:“想不到苦守三十年,竟遇见你这个不听教诲,奇蠢无比的东西,刚才你如能听从老夫之言,也不会令人希望破灭”他似乎尚有许多未尽之言,但仅只说到这儿,便忽然住口,未再说下去。林三郎满心作悔,举起手来,看子看那越来越肿的手掌,忍不住鼻子一酸,流下泪来,哀声道:“老伯伯,你不能救救我吗可怜我爹我娘相继去世,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孤儿,假如双手残废了我即使能走到龙门,不能做工干活,姨父也不会收容我的,老伯伯,你老人家做做好事,救救我”那老人冷嗤一声,嘿嘿笑道:“救你我要有方法救你,自己又何致困在这里三十年不过”他忽然心念一动,脑中起了一个奇想只见他双目陡地一亮,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在林三郎身上定睛看了许久。突然沉声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我林三郎,本是杨村人,只因爹娘全都罹病去世,剩我一人无依无靠,我娘临终时,叫我去龙门投奔姨父过活”老人微微颔首,又道:“老夫看你根骨甚佳,若任你毒发死去,未免可惜了你一身根骨,如今,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不知你肯是不肯”林三郎惊喜道:“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老伯伯能救得我这一双手,我都愿意去做”老人笑道:“这方法,却不能救你的双手,不过,能使你不致因为双手中毒,害了性命,也不致无法做事,变成废人”林三郎连忙纳头便拜,求道:“好伯伯,是什么方法求你老人家说出来听听。”那老人却不立即回答,独自沉吟半晌,面上神情瞬变,一忽儿喜,一忽儿忧,一会儿阴沉晦黯,一会又露出兴奋之色他似有一件极其重大的事,难以决断,是以心神交绥,沉默未语。许久他忽然浑身一震,精目陡明,阴森森一阵诡笑,说道:“我这方法十分简单,那就是,由我骑在你的肩头上,你驼着我离开这地方,今后你用脚,我用手,咱们配合使用,岂不成了一个有用的好人”林三郎原以为他有什么绝妙方法,可以医治自己双手,一听竟是这个主意,真是哭笑不得,道:“老伯伯,你这话说来容易,行起来却太难,你是你,我是我,两个人怎能合成一个人再说,我也没有办法永远这样背着你老人家”老人未等他说完,陡然脸色一沉,道:“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既然想得出这方法,便有行得通的主意,你若不信,咱们现在何妨试一试”林三郎委实有些不情愿背着这么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头子乱跑,因此默然垂首,未肯同意谁知那老人性情却是十分暴戾,一眼看出林三郎面有难色,登时不悦,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做,我占了你什么便宜,让你吃了什么亏,实对你说,要在老夫两腿未伤之前,有那比你更强百倍的,跪在我面前三天三夜,想追随老夫,讨教一招半式,老夫还嫌他们罗嗦可厌呢”顿了一顿,又道:“况且,你双手所中奇毒,转眼透遍全身,天下无药可治,除了老夫以独门手法,替你闭住穴道,你这小命,再也熬不过三天,嘿嘿细论起来,正是你鸿运当头,才有这种旷世难逢的际遇,肯不肯由你一言为定,老夫绝不相强,三十年都等过了,又何妨再守几年”林三郎听了,心里果然害怕起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这条命也是老伯伯救回来的,还有什么可畏我只怕自己太笨,不能胜任老伯伯的意旨,反惹你老人家生气。”老人仰天哈哈一阵大笑,道:“好一张巧辩的利口,既然你愿意,何须多费唇舌,咱们姑且试试,你过来一些,老夫先替你制住手上穴道”林三郎无可奈何,只好畏畏怯怯走到那老人面前。老人探手一把,快拟电闪,扣住了他左手曲肘之间的穴道。林三郎但觉有一股灼人热力,从老人手上,传来自己臂部。他痛得失声惊呼,本能地想挣扎着后退。但老人五指犹如五个钢箍,紧紧扣着,使他费尽气力,竞丝毫也挣扎不开片刻之后。那股热力缓缓向下冲击,左手肿痛渐渐消除。不多久。他手臂上的痛楚,已逼退到手腕以下。那中毒后的手掌麻瘅万分,毫无知觉,毒性被逼退到掌上,红肿更甚,但已不似先前痛楚。老人神情凝重,就这样握住他的曲肘,足足过了顿饭之久,方才举手闪电点了他腕间穴道。他长吁一口气,松了左手,又在林三郎右手上如法泡制一番。这一阵举动,看起来并不费力,但那老人额上却热气真冒两手穴道点过,他仿佛疲惫不堪,嘘嘘喘息半晌,方才说道:“你臂上之毒,已全部逼回手腕以下,暂时不致漫延攻心,性命算是保全了,只是,老夫也无法替你驱退毒性,这只好看咱们将来福缘如何能遇奇迹,才能使咱们所中的毒,全部痊愈”。林三郎痛楚全失,心里对这老人不由得感激万分,屈腿跪下,道:“老伯伯,谢谢你”那老人展颜一笑,拦住他的话头,抢着道:“先别谢,咱们还得试试互助的方法呢”林三郎道:“老伯伯救我一命,我还不知道你老人家怎样称呼”老人嘿嘿笑道:“老夫之名,太过招摇,本不欲对你说,但今后你我二人一体,却是不该瞒你,你记住我姓苗名森,原是个臭名远播的老头子便够了”林三郎谢过。苗森令他转过身去,拿桩站好,轻喝一声:“仔细了”双掌猛的一按地面,整个身体,平空腾起,不歪不斜,正骑在林三郎肩上。林三郎只觉苗森那么大一个人,竟然轻似鸿毛,骑在肩上,并无多大份量。他心中大奇,正要发问。却听苗森低喝道:“快向前走”林三郎举步,才行了两步,终因饥渴过分,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脚下一虚,忽然向左一踉跄,栽了过去。苗森格格大笑,左手一挥,虚虚地向地上一按,林三郎身子居然如得支柱,立时稳住林三郎心中诧异,忙又举步。果然,他向右倾斜,苗森右手挥掌拍地,他向左倾斜,苗森便左手挥掌,如此双手交替,居然使林三郎保持得平平稳稳,不再东倒西歪。林三郎倒被他引起兴趣来,鼓足气力,在当地兜了一个圈子。那苗森骑在他身上,扭腰摆身,指使林三郎前进或转变,练习了一会,倒是配合得极好,只是林三郎小小年纪,已被累得气喘不休。苗森仰天哈哈大笑,得意之状,溢于言表,口中喃喃说道:“苗森,苗森三十年之困,又算得了什么,今后有了这伶俐伙伴,天下何处不可去”他只顾欣喜,呓语不休,一时忘了林三郎饮渴交迫,忍耐不住,两腿一软,忽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苗森忙低头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老夫太重”林三郎喘着气道:“你倒是并不重,可惜我肚子饿,口里渴得厉害,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苗森吃吃而笑,伸手一按林三郎的后脑,身轻若燕,从肩上飘落地面,从他原先困坐的石洞里,摸出半只肥大的兔肉来,递到他嘴边,道:“你把它吃了吧”林三郎实在饥火难耐,见了这半只肥兔,馋水都流出来了,顾不得是生是熟,就在苗森手中,狼吞虎咽,吃下肚去。苗森又从洞中摸出一只石制的水碗,碗中盛着半碗兔血,喂给林三郎喝了再歇了片刻。林三郎力气渐渐恢复他一纵身,又骑到肩上,腰一挺,道:“好啦咱们走吧”林三郎问道:“老伯伯,咱们要到哪里去”苗森道:“咱们上南岳衡山去玩玩”“但是,老伯伯,我得先去龙门一趟,找找我姨父才行”“去龙门干什么你听我的话,照我的意思做,保管这一辈子食穿不尽,何必再去找什么鬼姨父”“但,我爹娘去世的时候,原叫我去投靠姨父,如今我也应当去将爹娘去世消息,告诉他们”他话还没说完,苗森好像十分不耐,粗鲁地抢着道:“住口住口你爹娘不过人海里一粒小砂,连蚂蚁虫子也不及,死上千二八百,又算得什么大事,哪还用东奔西告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林三郎听了这话,心里老大不高兴须知他虽然穷困潦倒,贫困无依,但对父母那份崇爱之心,却与常人无异,苗森武功固然令他佩服,但如今竞出言辱及自己父母,不由便有些生气但他尚未来得及开口,那苗森又抢着说道:“从今以后,你和我两人一体,行程去处,你须听我吩咐,由不得你自己。”林三郎忖道:这么说,这老头几何曾拿我当人简直就把我当作他的坐骑使唤了。心念及此。他不禁勃然大怒,一倾肩膀,便想将苗森从肩头上抛下来。哪知事情却不如他所想的简单。这出其不意的一倾,竟没有将那苗老头抛下地来苗森双腿虽然中毒红肿,膝盖以上仍能活动,只觉他两腿一紧,夹着林三郎的颈脖,就如同生了根的一样任从林三郎左倾右摆,他只随势摇晃,反在肩上哈哈大笑起来,拍手叫道:“好玩好玩再多摇一会,我老人家三十年没有这么活动筋骨了,摇起来真是好玩得很,你再用力多摇一会”林三郎吼道:“你下来,咱们分伙了吧我也不怕残废,你也自己想自己的办法,咱们各走各的路”苗森笑声一敛,诧道:“好小子,敢情你是兔肉吃饱了兔血喝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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