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低低的应了一声,樱桃绽破,香唇启处,缕曼妙歌声冲口而出,唱的是: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浪。
怕郎猜透,奴面不如花面好。
支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如雷掌声之中,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轻薄怪叫:“好,好,依本公子我看,我看,奴面不如花面好,誰说的,以本公子爷我看,小娘子的吹弹欲破嫩娇靥,比那花面胜过千万分”
转注上首那三位,道:“三位说,是也不是”
中间那碧眼黄须大汉大笑点头:“对,对,对,对极了,对极了,小莫,你天生一根巧舌,真是会说话,可不是吗这位小娘子”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抬手,笑道:“别说了,说有什么用,说过的要算数,赏呀”
中间那碧眼黄须大汉点头笑道:“赏,赏,赏,当然有赏,一定得赏”
说着,那毛茸茸的大手探入怀里,抓出了一物,“叭”的地一声,放在了桌上,招手叫道;“小娘子,这是赏给你的,过来拿吧”
酒客中,响起几声惊叹与惊呼。
八仙桌上,那居中碧眼黄须大汉面前,摆着一串珠子,那一颗颗的珠子,个个有小拇指般大小。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叫道:“乖乖,这赏赐可不轻,对,赏金赏银都显得俗气,唯有这串珠子才配得上小娘子,小娘子,你这一曲简直可值万金哪,快过来领赏吧。”
唱歌人儿怪得很,她不象一般卖唱女子,眼见这么重的赏赐,并没见她多么喜悦,更看不见那惯见于一般卖歌女子美目中的贪婪光芒,他仅仅淡淡地笑了笑,盈盈一福:“奴家多谢官爷重赏厚赐。”
迈动莲步,扭动腰肢,步步仪态万千地袅袅行了过去。
到了八仙桌前,她伸出那欺雪赛霜,如玉似脂,令人心跳血沸的皓腕,便要去拿那串珠子。
突然,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疾探那轻薄禄山之爪,一把抓住了唱歌人儿的皓腕,笑道:
“小娘子,慢来慢来,珠子是这位赏的,该让这位替小娘子你戴在香颈上才对。”
“对啊。”居中碧眼黄须大汉一拍桌子,叫道:“小莫,有你的,今后我也要好好赏赏你,小娘子,过来,过来,让我替你把珠子戴上。”
伸出那毛茸茸的大手,抓上唱歌八儿的柔荑,硬把她拖了过去,口中还嘿嘿地直笑:
“乖乖龙的冬,小娘子,你这手可是真细真嫩啊,象是没有骨头嘛,我什么女人都见过,只没见过象你这样”
又一阵邪笑,接道:“珠子慢点戴不要紧,反正它已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去,来,先让我香一个。”
另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一圈,搂住了那一掐掐的纤腰,那满是黄毛的大脸,带着扑鼻的酒气,往唱歌人儿娇靥上便凑,唱歌人儿弱不禁风,那经得起这一搂,娇躯晃,便往碧眼黄须大汉怀里倒去。
青衫客陡然扬了眉,手一动,手中那玉骨折扇前指,刚遥遥,指向碧眼黄须大汉的左肋。
适时,唱歌人儿轻轻一声惊呼,娇躯猛地一挣,纤腰如蛇,竟被她滑出了巨掌。
青衫客为之一怔。
旋见她水葱般玉指伸出一根,飞快地点上那居中大汉的额角,同时另一只柔荑抄起桌上珠子,玉靥泛红,螓首半俛,带着娇羞,娇躯转处,一阵风般奔进了那垂着帘子的小门里。
青衫客松了一口气,神色中浮现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缓缓地放下折扇。
那边,那三位仰天狂笑。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乘机谄笑道:“怎么样我说她独垂青眼,对三位大有意思吧”
狂笑声忽地敛住,居中碧眼黄须大汉道:“小莫,那为什么不让我香”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摇头说道:“您真是,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小娘子她再有意思,到底脸皮儿还是嫩得紧呀”
居中那位一怔,旋即点头咧嘴笑道:“对,对,对,到底小莫行,还是小莫行,她神女有意,我这襄王也有梦,好吧就等待会儿”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道:“待会儿不错,不过以我看,她还是株嫩蕊儿,经不起狂蜂浪蝶,待会儿您可懂得点怜香惜玉,如想销魂真个,只宜轻怜密爱,可不能”
居中那位点头笑道:“这我懂,这我懂,你放心就是,这么一位娇嫩的小娘子,我会忍心吗”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嘿嘿一笑,道,“不管怎么说,别忘了分我一杯羹。”
居中那位大笑说道:“那当然,那当然,有好处还能忘了你,既然你喜欢这调调儿,明天你到我那儿去,燕瘦环肥,任你挑”
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眉飞色舞,忙道:“谢谢达鲁花赤,谢谢达鲁花赤”这“达鲁花赤”,是元朝的官名。元朝在县之上,有府有州。元朝的府,分为总管府路与散府两种,总管府的汉人长官称总管,散府的汉人长官称为知府,在总管与知府之上,均有蒙古人或色目人充任“达鲁花赤”。论起来,元朝的总管是正三品,知府是正四品,而达鲁花赤犹在总管与知府之上,可见达鲁花赤的官爵与权势有多么大了。
也难怪叫小莫的白衣年轻人一再巴结谄媚了。入耳这声“达鲁花赤”,青衫客呆了一呆,他仔细地向着八仙桌那边打量了几眼,然后他皱眉沉思起来。沉思了片刻,他摇摇头,突然探怀摸出一物,那是一块折叠着的白绢,他把白绢摊开来平铺在桌上,那赫然是一幅人的半身像。
白绢上画的,是个女子,她的美貌,堪称世上之最,而她简直就是适才那位唱歌的人儿。
这意思是说,假如那位唱歌人儿眸子不是带有深蓝色彩,瑤鼻不是略高了些的话,那她就是画中人。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青衫客低声喃喃自语:“不会,不会,前后差了二十年,她怎么会是她再说,眼前这位唱歌的姑娘望之也不似中原,汉人”
接着,他摇头一声叹息,折上了白绢,重又把它放回怀里,然后他举起了酒杯。
举起了酒杯,抬眼再望那人去余香的八仙桌前,霎时间他的脸上有一种怅然之色。
适时,一声轻叹传入耳中:“娘的,这妞儿真迷人”
随又听另一个话声说道:“妞儿你还当她是黄花大闺女呀告诉你,她不知是梅开几度几水货了,别的我不知道,就拿我来说吧,我就他娘的做过她两回人幕之宾,乖乖,你就不知道她有多”
青衫客眉锋一皱,转头循声望去,只见距自己最近的一副座头上,坐着另外两个武林人物打扮的中年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