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昌三岁那年病故。青英去世以后,我悲痛万分,要追随青英而去,又挂心红昌而不能行。后来我大病一场,病中又让恶奴卷走银两,病好后只得变卖家产度日,后来为生活所迫,无奈之下当了乐工糊口,辗转流落到了临淄落户。如今我大限将至,有两个心愿希望你帮我达成。我在世间只有一个女儿,我了解你的心性,定然不会亏待她,今将她托付给你。红昌在太原有位嫡亲叔父,名叫任鸿,我混得如此狼狈,也无颜回去探亲,不知现在情形如何,若有机缘,让红昌回去认祖归根。青英死前感觉私奔愧对父母,若有合适时机,带红昌去王家认亲,顺便替青英向王家道歉。那个忘恩负义的恶仆名叫任三,生得五短身材,扁饼园脸,左唇上方有颗大痣,说话口吃,现今应该四十出头,这个奴才是个家生子,我任某对他不薄,在我艰难时落井下石,实在可恶。述儿少年闻名,久后必成大器,若得机缘寻到此人,且要为我出口恶气。”
任洚又叮嘱任红昌,道:“昌儿,为父要去了,以后跟随师弟,好生照顾自己。”说到这里,一口气喘不上来,顿时背过气去。
华佗正好匆匆赶到,见状连忙取出银针,上前扎了数针。任洚回过气来,望着姜述,吃力地说道:“红昌交给”
一句话还未说完,任洚头一歪,再也没了气息。姜述抬眼望了华佗一眼,见华佗摇了摇头,知道任洚已经去了,陪着任红昌大哭一场,强压住悲伤之意,起身安排后事。
虽未正式拜师,姜述仍以弟子之礼操办后事,待到各项事务办完,已经耽误十余天时间。月底,姜述将任红昌在姜府安置妥当,带着典韦、史阿等十余人赶往颍川。
正是秋高气爽之时,一路上倒没生什么波折,顺利赶进颍阳郡治地阳翟城。进入城中寻和富楼住下,和富楼掌柜早得到消息,虽然大小姐信中并未说明这位少年身份,但见其护卫个个剽悍,大小姐又是如此重视,知道绝非一般人物,当下亲自张罗安排。
此时天气正热,用过晚饭,姜述摇着蒲扇缓步走出大堂,来到外边院落。和富楼布局皆以清雅整洁为上,小路上是清爽的硬土地,空气弥漫着小雨初过后的淡淡泥土气息。右手一溜牲口棚,拴着马匹,左手边却很清静,姜述自然而然拐向左边。
沿着石子路缓步前行,夕阳坠落,酷暑消散,偶尔一阵温热的凉风穿堂而过,吹得院内大桧叶子一阵哗啦啦作响,落下许多半黄的叶片和蜕皮的虫壳。
典韦自从受聘到姜府,姜述费心为他在官府销案,又迁他到临淄安顿,其间百般照顾,让他十分感念姜述的恩德,一向忠心耿耿。此时跟在不远处,望着姜述缓缓踱步,不时环首观察周围环境,确实是位忠义勇猛的好汉。
第一卷姜述篇第40章书童孙仁
“小姐,明日还是启行吧,时间拖得久了,家主定会生气。”一个粗心粗气的声音焦急地说道。
“我不回去,整天闷在家里,都快憋死了,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能现在回去”蛮横的语气说明这位小姐在家中十分娇惯。
“这可如何是好家主让我来荀家办些事务,如今事务已妥,不可能停留太长时间。”粗声粗气的声音又说道。
“黄叔叔,看您急成这样”微停一下,这位小姐又说道:“这样吧,我听说颍川书院天下闻名,不若你想法让我混进去呆上几天,我们再回去成不成”
“那怎么成颍川学院天下闻名,从不收女弟子,这事万万不成。”那粗声粗气的声音想必就是黄叔,此时越说越急。
“黄叔,知道你最疼我了,你知道我的脾气,若我偷着跑了,看你如何回去交待”看来这小姐确实不好对付,一个劲地胡搅蛮缠。
“好,好,我想法送你进学院,不过只能待三天时间,时间长了可不行。”黄叔最终还是妥协下来。
听到这里,姜述知道犯了偷听机密之嫌,急忙向旁边岔道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只见南边路上蹦蹦跳跳出来一位少年,年约十来岁,眉目清秀,眼睛灵动,细看一下却是女孩,不用猜便知道此人就是方才那位刁蛮小姐。
后面一位短须猛汉在后面追着,一边喊道:“慢点,别摔着。”
这女扮男装的少年跑了几步,见前面不远处有位年纪相仿的少年,便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她见姜述扭头看了一眼,继而往前慢慢走去,不由生出一种被无视的感觉,两道淡淡的眉毛慢慢竖起,俊俏的鼻子也皱了起来,喝道:“哎,那个少年,叫你呢”
姜述听她喊了几句,慢慢转过身来,道:“这位姑公子好,也出来透气吗暑气刚消,夜风清凉,树下漫步,真是一件乐事。”
少女嘴角翘了起来,讥诮道:“想不到是位小书呆子,你是颍川学院的弟子吗”
姜述笑道:“今天还不是,明天说不定就是了。”
少女眼珠子转了几圈,忽然上前拉住姜述的胳膊,道:“这位小哥哥,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姜述何等样人一猜便知她的问意,道:“我只是一个学生,又能帮你什么忙”
少女道:“你明天去颍川学院,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姜述笑道:“去颍川书院读书需要人推荐,我好不容易拿到荐书,怎能带着你一起进去”
少女说道:“不如我扮成你的侍女,一道进去可好”
姜述不由大笑不已,见少女变了脸色,不敢再逗她,道:“你明明是位少年,又如何扮成侍女”
少女见姜述方才大笑,本来已是怒上心头,到了爆发的边缘,听姜述这么一说,知道方才不经意间露了破绽,神态立时恢复常态,连忙改口道:“扮成你的书童如何”
姜述道:“你是何人我为什么要帮你”
少女道:“我是长沙孙仁仁义的仁。”
姜述不由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那位主儿,怪不得如此刁蛮,黄叔应是孙坚四大家将之一的黄盖。姜述转了一个念头,道:“带你去也不是不可,可是你会干活吗”
此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孙坚幼女孙仁,又名尚香,孙家男丁甚多,嫡出只有这一个女娃,从小被惯得不成人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次黄盖来荀家送一封书信,她听说后偷偷在路上等候,黄盖硬是送不回去,只得派一名从人回去报信,带着她一同赶来颍川。不料这位小祖宗玩疯了,黄盖百般央求,只是不走,黄盖差点让她逼疯,但又无可奈何。
孙仁想去颍川学院,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学院大大有名,进去大闹一番,定然妙不可言。待看到姜述年纪与自己相若,谈吐彬彬有礼,又认为去学院学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听到姜述这般问她,不由答道:“会干,不就是磨墨铺纸吗”
姜述有心逗她,道:“打扫房屋、浆洗衣物,还有许多杂活,可会吗”
“会,会,当然会了。”孙仁忙不迭地回答。
“你家大人同意吗”姜述又问。
“怎么会不同意黄叔,你同意吗”孙仁向不远处的黄盖喊道。
黄盖见孙仁与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搭话,倍觉清静,也没理会他们谈些什么,见典韦身材魁伟,是一条好汉,上前攀谈起来。不过此行姜述隐瞒身份,典韦只说是青州姜家人,至于姜述的身份,也统一说是姜家族人姜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