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朝廷钦许,大司马点头,别说苗将军世袭一州,就是总督北疆那又怎样。”他仰天看着一只雁鸟飞北,手扶刀柄,怅然道:“看来他,他是真想反了。”
在场中人只有居右禅知道品无三那一顿之间,已经换了个“他”。
此行镇抚青州,早有敲山震虎之意,否则只为一个栾照,何用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卢照台却当这个“他”依然是指栾照,跟进道:“他勾连杀手,蓄谋已久。就是郡守卢选之死,也是他寻得用毒高手,下毒杀害”
尧汗田沉声道:“启禀品大人,起先陈泉陈大人赴任,于中途告老还乡一事,乃是栾照委托恨愁帮派人在中途截留陈大人,并以其家人性命要挟所致”
卢照台见他揭秘,怒道:“你”
尧汗田豁出去道:“你什么你,本就是你做的好事,休要以为别人不晓得,我今日就把你的恶事统统说给品大人听听。”
卢照台反击道:“你没和栾照勾结要数起来,你只比我多。就说前年,你得栾照消息,连化外异邦进献的朝贡也敢劫掠,分赃之后却栽赃到獭搭山的贼寇身上。”
复梦派与恨愁帮常年争斗,旧怨极深,此刻即算一身麻烦也互咬起来。
品无三厉声道:“够了。品某对过往之事不感兴趣,品某要的是未知之秘。你们告栾照逆反,这尚且不论。我问你二人,此事幕后是否还有人主使是谁雇得一家亲来又有谁可能串谋其中你们今日来此装腔作势,遥出攻势以为做的巧妙,但瞎子也知道你们是暗里牵制叶都统,好助杀手一臂之力。汝等竟把这也说成误会欺我品无三是不辨是非的三岁稚童吗你们再有事隐瞒不报,真要弄到人头落地,满门抄斩,帮业覆灭,方肯罢休”
卢照台、尧汗田闻言如遭霹雳轰顶,目光呆滞。
尧汗田“扑通”跪地,顾不得美髯蒙尘,急道:“在下所知仅止于栾照,小人之所以参与此事,一是栾照相逼,二是我的四岁独子在半月前被人绑去,有人以我儿性命要挟,我不敢不来,到则到矣,贱民实无谋逆之心啊。”
“卢某的小女也被人所掳,性命攸关,卢某身不由己。究竟是谁雇得杀手,小人确实不知,但草民料定府衙一干功曹人等皆有与谋可能。”卢照台亦伏顿于地。
对于两人家室安危,品无三当然不会挂念,甚至栾照也不是他的重点,他关心的是在背后煽动栾照的人。
卢照台、尧汗田两人到这个关头,只互相反咬,已问不出什么,而一胁就反,无道义可守之人,万万留不得。
品无三扶刀的手掌筋骨抖动。
动了杀机。
同心街最高楼玉京楼四楼突然震开了一扇阁窗。
此阁窗户一开,流光楼、玉荷楼、望心楼、中古楼、米道铺子,宋记店家等十几处同心街的显要或隐秘位置都有了动静。他们都留神那扇阁窗的指示。那扇窗前立着一个忧容满面的年轻人。年轻人俯视街心,倒吸一口凉气,他双手抓着窗棱,身体不安的有些发抖。
年轻人身后有六名紧衣打扮、各背刀剑的大汉,他们神色焦急,也拿不出办法。
这几个高居玉京楼的人物份属恨愁帮。
年轻人是恨愁帮的少帮主卢冰,六名大汉均是少年堂口下的帮众。
七人无可奈何之际,楼下迅疾上来一位中年男子。男子中等身材,方脸浓眉,其左眼角下有一记向下直达嘴角的细长伤疤,伤疤如泪,却添刚悍之色。他一扫卢冰的紧张模样,立刻低喝道:“冰少爷,请快关严窗户。这节骨眼上可别让外面的兄弟乱了心。”
卢冰焦急无主,赶忙关合初开的阁窗,返身向中年男子哀戚言道:“金堂主,今日危矣父亲恐难脱罪,这可如何是好”
刚上来的中年男子是恨愁帮最大堂口寒食堂的堂主全轲,此人向来被卢照台倚重,在恨愁帮的地位举足轻重。全轲拍拍卢冰的肩膀,沉声道:“冰少爷,眼下就是最糟的结果,咱们也不能造次。忍耐。属下刚刚接到探报,北华城、遗石城方向都有调兵的动向。从两城抽出的人马今夜就将到达暮望,朝廷蓄积已久,要用雷霆手段了。”
卢冰震惊,随即骂道:“栾照这杂种,满嘴胡言诓骗。说是北华、遗石掌管兵权的正制使都与他熟络。如今兵都发来了,熟络在那里金堂主,我们在北华城、遗石城方向都设有探哨,专门窥探虚实。怎的此时才把消息报来这些个疏漏的斥候是那个堂口的我绝轻饶不了他们。”
全轲脸色一黯,应道:“探哨是属下安排的。”
卢冰急道:“金堂主,你一向行事谨慎,在这紧要关头却怎地大意了。”
“按常理,回报是不会迟的,一切都安排停当。不过赶巧了,堂口的人在回返途中,于风沙林和复梦派的探子逢上,双方互相截杀火拼,死伤惨重。尧汗田这匹夫也来入局,就知他们的消息也因此晚了。”全轲面容凝重道:“再者,赶来的人马并非全是北华、遗石的兵勇。”
卢冰纳罕道:“那来的是什么人马”
全轲肃然道:“来的是翠羽营和夜魅营的混编精英,还夹杂着大内逆鳞卫的高手,带队的是逆鳞卫的副总长宇文商奘。”
“这么说,北华和遗石竟被肃清了”
“朝廷在北华和遗石早有布局、渗透,一朝发动,就在最短时间一击而成。现今两城状况是北华正制使董袭被杀,遗石正制使赵竟被押,两城兵权皆被收回。暮望之所以没有动静,那是谋划之人怕打草惊蛇,只留足高手前来应局。品无三一向行事如刀,狠辣无比,我们切莫妄动。”
卢冰咬牙道:“前些天,姐姐的失踪就是在和复梦派的争斗之后。今日爹爹又骑虎难下,这都是与复梦派互相牵制所致。我们与复梦派斗了近十年,不想一起误在这里。覆巢之下,无有完卵。谋逆之罪一旦定下,我们全帮都脱不了干系,不如就在此大干一场,死得其所也好。”
全轲闻言疤脸骤变,忙拉卢冰到窗前,于其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卢冰眼神闪烁不定,但眉目间生出了希翼之色,轻问道:“还有转机”
全轲将阁窗轻推一个缝隙,观望道:“冰少爷可将此事交给属下,但愿帮主吉人天相,避过当下一劫。”
同心街上卢照台与尧汗田面丧如灰。
他俩匍匐于地,叩首不起,忽听居右禅曼声道:“卢掌门,尧帮主,你俩一向不和,帮派之间也常有争端。今日来此,恐怕还有隐情吧。”
卢照台与尧汗田缓缓抬头,一只彩绣飞鱼就跃于眼前。
那服上飞鱼舞翼弄麟,直欲腾出噬人。卢照台绝望道:“如侯爷所言,我二人是素有仇隙。不过今日一齐到此同心街并无歹意,我们是”
他正对尧汗田而说,语意戚戚。他俩始终不承认有谋逆之意,可是他们或有或无的都参与到了这场刺杀。
只要来了,纵不出手,又有何用。
一个人什么时候出现,又出现在什么地方,往往比他要做什么更有说服力。
既来之,则应认命。
尧汗田睹见老对手凄然面目,知道今日绝难善了。他侧首一瞥,就见品无三森然的刀、手,一悚之下他想及适才居右禅所言,心中猛醒,脱口接上卢照台的话,道:“我二人是,是为决斗”
卢照台一震,呆看这个老对手一眼,颇为茫然。不过他到底是一派掌门,平日灵通百变,瞬时他就明白了其话中之意。卢照台惨然道:“不错,是为决斗。”
品无三“啧啧”两声,揶揄道:“那,请二位就决一下生死吧。”
卢照台与尧汗田拜道:“谢大人。”
二人立时跪步挪进,仅距一尺。
品无三一扬眉目,他刚刚所言只是戏谑之语,鬼才相信这两个人来到这长街是为了一场决斗。
听到两人荒谬托词他差点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