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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长帆终是叹了口气,点点头:“去吧,我在后面跟着,不要让我出面,我不想沾海瑞。”

翘儿见一切已成定局,提前说明白:“那可说好呆子若是没解决问题,今后就再也不许来讨钱”

“是卖字。”

“管你什么,以后不许来”

“好,我若是解决了呢”

“”

沈悯芮在旁道:“依照告状的规矩,费用提前说好,长帆来定。”

“三贯吧。”杨长帆随口说道。

“好”徐文长眼睛一亮,今儿这趟值了啊,往后一个月可以吃肉了

杨长帆是压根没觉得他能成,海瑞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无论是天下第一将军来提着刀架在他脖子上,还是天下第一状师用吐沫淹他,都是对牛弹琴的举动。

更何况这是一个还未出师过的状师满嘴都是歪理邪说自己觉得有趣还赏他几个子儿,海瑞怎么可能是个有趣的人

不过想着徐文长这个大贫嘴跟海瑞这块大硬骨头撕逼,杨长帆还真有几分兴趣。

于是乎,前面是凤海领着徐文长奔海瑞去,后面杨长帆携两个妻子跟着看戏,队伍就此出发。

杨长帆知道沈悯芮生性薄凉或者说是后天性绝望,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也就不爱出家门,但这会儿看着她颇有兴致,好奇问道:“你不回家”

沈悯芮瞄着前面疯疯癫癫的徐文长道:“这个人太有趣,比书里的故事还要有趣,我想看看。”

“他是疯癫”

“姐姐,长帆原先不也疯癫”

“不一样相公是傻不不”翘儿有些说不清楚,“总之不是他这样”

“姐姐就当看个笑话么。”沈悯芮拉着翘儿道,“就算他是疯癫,天下要找出第二个疯癫得如此有趣的人,也是难了。”

“我倒没觉得,我觉得”杨长帆想了想说道,“他是抑郁症引发的狂躁症。”

“什么东西”

杨长帆闲着也是闲着,就此跟沈悯芮解释了徐文长的过往与他本人的认知。徐文长人生前十年是不断的大起,后面近三十年是不断的大落,运气逆天,考试不中,入赘妻亡,走个路都险些被马车撞了,但依然要死嚼书本将希望寄托在后面的考试上,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三十年,就算是意志极其坚韧的人,也应该差不多疯了,至少该抑郁了。抑郁足够久没有上吊,接下来就是物极必反的狂躁阶段。

放在徐文长身上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身为一个读书人应该是非常要脸面的,但抑郁狂躁后,他的精神开始分裂,本人也就变得非常不要脸了。

听过这段精神病史分析后,沈悯芮不禁叹道:“越中十子,竟然会落得如此田地”

“他真的马上就要落入田地了。”

“哎沧海遗珠啊”沈悯芮摇了摇头。

翘儿反唇相讥:“言重了吧你看他那德性能配得上遗珠二字”

“姐姐,你觉得戚将军厉害么”

“厉害啊我听相公讲了当年鞑子打到北京,若不是戚将军在京应考,临危受命,也许”

“可你知道戚将军当时武举成绩么”

“该是武状元才对”

“大错特错。”沈悯芮笑道,“一百个人里,他只能排到七八十。”

翘儿大惊失色:“怎么也要一二十吧,不是武举么”

沈悯芮笑道:“从武举成绩上来看,他就是武艺平平,文采草草,在山东还算可以,进京什么都不算。当年鞑子若是不来,他怕是现在还在山东屯田。”

“”翘儿苦思道,“类似的话相公倒也说过。”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092强行乞讨

海瑞却已经结束了这段谈话,冲百姓道:“诸位,领路。”

“我看你们谁敢”杨寿全用尽最后的气力,指着沥海百姓道,“这里是沥海不是县城”

众人还真被唬住,一时之间没人敢当出头鸟。

海瑞皱眉道:“杨举人是公然违令么”

“不敢”杨寿全扶着门框道,“一直以来,县府有令,都是由本人代行落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海大人此来是坏了沥海的规矩,埋下祸根。”

“一派胡言”海瑞怒而指向杨寿全,“良田均分,此为规矩,在本官看来是杨举人埋下了祸根”

“乡邻没面徭役,挂靠些田地,安居乐业,何祸之有”

“笑话”海瑞吹须瞪眼,愤而骂道,“村县徭役皆有定额,一百个担也是担,十个人担也是担,挂靠在杨举人家的田是免役了,其他人呢不是更重的役谁担得动”

此言一出,身后百姓纷纷点头。

这是一笔最简单的账,沥海村每年徭役田赋多少,都是依据人丁和田亩来算的。假设沥海有良田万亩,村民五百人,整年要出20名壮丁入役,纳粮两万石,这本该是村所有人均摊,但由于土豪劣绅的存在,通过一系列的手段,五百村民中有两百人得以免役,万亩良田中有五千亩可以免赋,那么这些徭役田赋,只能由剩下的三百村名,用剩下的五千亩地来承担,负担直接翻倍。

与此同时,官府在收税的时候还必然刮你一层,层层剥削之下,这三百名村民必然苦不堪言,为免除这可怕的境况,要么逃亡,要么起义,要么被迫加入投靠献地的行列,放弃自己的土地,交租子给地主,这总比朝廷的赋役要轻一些。

慢病难医,积重难返,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的情况,上至首辅,下至知县,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治疗,一方面治疗难度太大,另一方面,他们所在的阶级是受益者。

海瑞却并没有放弃,他要动刀,即便只是在会稽,即便只是在沥海,他也要亲自操刀。他坚信自己的手术能够成功,让所有的田,回到所有的人手中,让赋役回到本该有的水平,这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并不比其他任何人聪明,这是一个最笨的方法,但在他眼里,是唯一的方法。

家占近两千亩良田的杨寿全,就是他第一个开刀的对象。

这一刀,他必须切下去。

“海大人说得对”村民中有人附和道,“咱们给朝廷纳粮天经地义,凭什么给杨举人纳”

“这不是逼着人入佃么”

“今日海大人亲自前来,咱们也跟着拼了”

“走”

一时之间,村民的呼声逐渐高亢。

杨寿全呆滞地看着曾经老实的村民们。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仁义、公正地去管理沥海,真到了这个时候,却没人愿意帮自己说半句话。

“我带路”一人终是不惧杨寿全的威风,踏上前去,“大人这边请”

海瑞点了点头,看也不看杨寿全一眼,率领村民队伍朝田地进发。

在这一刻,杨寿全脑海里想起了大儿子的告诫趁早把田地都卖了搬家。

悔之不及。

“快快快”杨寿全回过头去,用眼神抓住了远远看热闹的沈悯芮,“叫长帆来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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