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一屁股坐在曹邦辅身侧,不怒反笑,“罢了我也习惯了潮起潮落的只要刀口永远朝向敌人,准没错。”
“唉”这下换曹邦辅叹息了,“也就是有俞总兵这样的忠良之士,这苏杭才保得住啊。”
“过奖,咱们就是领兵打仗的,还是要靠总督、巡抚运筹帷幄。”俞大猷苦中作乐笑道,“曹巡抚亲上前线,苏州补给又跟得上,咱们当兵的岂有打败仗的道理”
“不得不说,狼兵的确骁勇。”曹邦辅跟着点头道,“万幸,狼兵留下了,硬仗都是他们冲前面与倭寇血战,咱们的兵这才敢随着往前冲。”
“张总督,总算没白来浙江啊。”
“多希望走的不是张总督”
二人正说着,传令兵着急忙慌奔到帐外道:“曹巡抚、俞总兵,浙江巡抚领四千精兵前来助战”
曹邦辅俞大猷一个对视,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领功的时候,严党的人倒是来了。
这类事倒也习惯了,关键的是,还远未到领功的时候啊
未等二人作答,胡宗宪一行已掀帘而入。
来者以胡宗宪为首,浙江都司指挥使参将在侧,三人微笑进账,胡宗宪也不等对方起身,便自行找了位子坐下。二将倒没敢落座,只站在胡宗宪身后。
浒墅关,横看竖看都是苏州的地盘,苏州怎么聊都是南直隶曹邦辅巡抚的辖区,浙兵浙将就这么进来了。
胡宗宪也不客套,直接作揖道:“恭祝曹巡抚七战七捷”
“”曹邦辅咽了口吐沫。看看四周,他也不客套,直接说道,“胡巡抚,咱们都是明白人,我只说一句现在还远不是追击的时候。”
胡宗宪眉头微皱:“可赵御史有令,速速追击,血刃倭寇。”
“赵御史”曹邦辅一惊,“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胡宗宪笑道:“皇上有旨。由赵御史督军东南。曹巡抚身在前线,得到消息是要慢一些。”
曹邦辅眉头锁得更深,皱纹也陷得更多:“可有文书”
“我来得急,御史下令也急,后面再补就是了。”胡宗宪这便要起身,“倭寇盘踞何处,曹巡抚快快下令,速速追击。”
曹邦辅眼色一沉:“胡巡抚。按规矩,我还没收到任命文书。这军令我是不该从的。”
胡宗宪眼睛一眯:“我还会骗你不成”
“不敢。”曹邦辅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赵御史毕竟未来前线,也从未见过拼杀,现在,绝不是追击的时候。我军七战七捷之时,更应谨慎作战。若草率出兵,稍有不慎战败,此前的战略难免付诸东流。未有御史亲令,曹某担待不起。”
“我明白了。”胡宗宪微微点头,转望俞大猷。“这位威风堂堂,必是俞总兵吧”
“末将在。”俞大猷行礼。
“张经在时,赵御史久催出兵,张经说是令俞总兵去拓林讨贼,俞总兵却按兵不动,可有此事”
“胡大人”俞大猷满脸都是一个“冤”字,“咱们是上阵打仗的,不懂别的,我当时手上只有三百人,拓林倭寇两万人,就是天兵天将也没法出兵啊”
“总之,你拒令不从,可有此事”
“哎呀”俞大猷一个大汉,就差哭出来了,“胡巡抚,此事已经给末将降罪了,末将现在是戴罪立功,你说个痛快话,是要砍了我还是怎地”
“你看,你很清楚,你是在戴罪立功”胡宗宪继而笑道,“如今本官率兵追击倭寇,你去不去”
“这”俞大猷瞪着两眼睛看了看胡宗宪,又看了看曹邦辅。
再怎么样,自己也是苏松的总兵,不是浙江的,怎么看都该听曹邦辅的命令才对。
可另一方面,胡宗宪才是赵文华的亲信,赵文华已经搞过自己了,所谓的戴罪立功,不一定杀多少倭寇才算立功,只要赵文华认为你立功了,这才算立功了。
曹邦辅与胡宗宪都没说话,都屏息看着俞大猷。
俞大猷几乎已经哭了。
“胡巡抚要不你赏我一顿棍子吧”俞大猷想来想去,终是拒绝,苦苦哀求道,“现在真不是追击的时候。要不我陪胡巡抚先看一圈情况,说一说为什么不能追击”
“总之,不去对吧”胡宗宪冷冷问道。
“我一个戴罪的苏松总兵,胡巡抚网开一面啊”俞大猷就差下跪了。杀敌再狠,面对这么一个胡宗宪也是没一点脾气。
“好你是好样的”胡宗宪微微一笑,起身出帐,“他们不去,咱们自己去”
三人就这么离去,领着数千浙兵出关,准备痛打流水狗。
胡宗宪骑马行在中军,具体领兵事宜由指挥使和参将负责,自己只要在这里督战,沾到一些军功就好了。
在他身旁,一身着灰色锦袍的青年并排骑行,正是胡宗宪如今的首席幕僚夏正。
夏正轻声轻语说道:“汝贞,咱们再靠后些吧。”
若是有旁人听见必然惊讶,一介布衣幕僚,竟然直呼巡抚的字号。
可胡宗宪丝毫不以为意,口气反倒相当尊重。
“不过千余战败的倭寇,没这个必要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夏正坚持道,“浙兵逃跑时的样子我是见过的,毫无预兆,无须道理,由最前面的人开始。大喊逃命,然后一排一排,像海啸一样四散奔逃,没人拦得住。”
胡宗宪忍俊不禁:“若是冲锋的时候有这般威猛就好了。”
他随后轻轻拉了拉缰绳,不声不响地降速,还是从了夏正的建议。
兵士从他们身旁不断超越。
胡宗宪慢悠悠骑在马上淡然问道:“那个曹邦辅和俞大猷。君意如何”
“曹邦辅我也不太了解,俞大猷却是成名已久,与倭寇数得上来的作战中皆有他的名字。只是此人运势实在差劲,每次都在不该胜的时候胜了。”
“哈哈哈。”胡宗宪大笑道,“别看我刚刚冷言冷语,心下却十分欣赏这人。”
“是个直性子,不动歪脑筋。”夏正点头道,“关键,谁都可以用。是真的做事打仗的人,这类人还是要留的。”
“这个自然。”胡宗宪接着问道,“你说这人运势奇差无比,那我问你,他是该盼着咱们胜呢,还是败呢”
“一定是要胜的。”夏正叹道,“浙兵若胜了,这二人相安无事。最多被御史骂两句,浙兵若是败了他们想活都难。”
二人正说着。突闻前方远处传来了一句极其洪亮响彻山野的浙江话。
“逃啊”
gu903();未及反应,远远望去,根本没有一排一排转身的情况,而是全体转身,互相推扶着急呼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