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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黑须鬼倭的刀终于停下,以跪姿停止了呼吸。

转瞬之间,二十鬼倭,已通通死于铳下。

杨长帆策马行至黑须鬼倭尸体前。鬼倭虽死,却面无惧色,目视东方,也许死前在呼喊某个大名吧。

杨长帆感怀的功夫,特七已经在旁边下马,提刀一抹,取了鬼倭的人头。

“这个要二十两。”特七认真地说道。

周围狼兵也纷纷下马,开始割头。

城头明军见状心惊胆寒,这传说中的杨家军也太残忍了,连个全尸也不给人留。

没办法,战争不相信善良。

杨长帆继续策马前行,一步步逼近城下的徐海。徐海并未与鬼倭一同冲锋,因为他不是武士,他也没有什么荣誉可言。

某种程度上说,眼前这位也许是有史以来杀伤力最大的汉奸了,他已经超越了帮助异族杀汉,而是率领异族杀汉,关键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与想法,单纯就是要杀汉。

行至徐海不远处,杨长帆默默上药,提铳,瞄准。

眼看便要丧命,却见徐海面容镇定,突然双膝跪地:“我投降”

城头将士大惊,全阵唏嘘。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投降

“不准。”杨长帆默然回话,再度瞄准徐海。

“轮不到你”徐海跪在地上转身,望向城头的张时彻大喊,“我投降”

张时彻表情十分复杂。

杀的时候聊杀的事情,杀完了,可就变成政治上的事情了。

政治有政治的套路。

其中最万全的套路就是责任推给下属,光荣送给领导。

张时彻也活了五十五年了,早已驾轻就熟,就此挥臂遣人道:“速速告知杨总督,请杨总督定夺”

城头军士闻令,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此人杀我军士百姓数千竟还受他的降我们投降的时候怎不见他们手软

杨长帆心情也不怎么好。

徐文长之前有所交代,如若极为顺利,真擒了徐海,不要给他说半个字的机会,这个人是个疯子,直接杀掉比什么都痛快。

杨长帆遂抬手喊道:“南京的弟兄们杀不杀”

军士们闻言齐声怒喊:“杀”

“杀杀杀”

张时彻想控制局面,却哪里控制得住。眼见如此,他也只好下城而去,权当看不见,出了事情不要有责任。

“弟兄们陪我一起杀”杨长帆再度瞄准徐海。

“杀杀杀”

徐海喘着粗气,突然抬头望向杨长帆:“我不能死。”

杨长帆没有答话。

“如若我死,我的这批人势必归顺汪直,皆时东海便是汪直的天下”

杨长帆稍一迟疑,城头呼喊声已经传来。

“铳下留人”

只见一传令兵迅速登上城头:“总督有令,擒徐海,待赵督军发落。”

杨长帆心下骂道:“怎么这么快”

暗骂的功夫,几位兵士已跃下城廓,五花大绑押住了徐海。

徐海朝杨长帆狞然一笑:“很多人几乎快要杀死我,但他们都没如愿,你也同样,这就是你所效忠的大明。”

“哼。”杨长帆收铳冷笑,“别高看自己,我对你的命没那么大兴趣。”

“可我对你很有兴趣。”徐海放肆笑道,“我们合伙吧。”

旁边兵士闻言,一拳击在徐海腹中:“竟辱杨参议想死得更早么”

徐海吃疼,却依然面露笑容望着杨长帆:“你不一样,你的眼神不一样。”

徐海就此被押解下去,杨长帆马不停蹄,率兵奔往城廓另一侧。然而终于是耽误了太久,这边倭寇早已退却,再追已然不及。

不过没了徐海,他们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最多只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向东撞。

杨长帆率狼军再入南京城,只与总督匆匆会面,草草补给,便又率军出城向东。他固然谗那顿庆功宴,但真正痛打落水狗的良机更不容错过。

南京百姓甚至没有机会看见杨长帆的样子,只传闻此人个头极高,足有三个倭寇那么高。

半月之后,杭州府城,几路兵马先后平倭归来。杨长帆生擒徐海,解南京之围,因为南京被围本身就不怎么光彩,为了弥补这一点,只好尽量突出鬼倭之强,这样一来则更显示了杨家军的战力强。除南京解围外,杨家军之后向东追击数日,狼兵用上了打猎的技巧寻踪追迹,在沿途百姓的帮助下又诛杀鬼倭数名,直到与另一边奉命在苏州封锁的俞大猷会和收网,这才打道回府。

俞大猷戴了几个月的罪,也终算立了些小功,有名头官复原职。

戚继光运气极差,大兵始终慢了鬼倭一拍,太平府没赶上,南京城没赶上,最后寻迹追到苏州的时候方知鬼倭已歼,本欲借此战练兵试器的他只好失意而归。这也怨不得别人,徐文长早在萧山就出过计,只是最后唯有杨长帆真去拼罢了。

第161小聪明

“爱卿此番东南平倭有功,朕都看到了。”嘉靖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起身离去。

赵文华心头不知多少个念头在翻涌,躬身相送。

嘉靖走了,他才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乐了出来,这些天,总算没白折腾。

劾了这么久,胡宗宪终于总督东南。自己则一面暗中在东南捞油水,一面公然在工部当尚书,眼下龙颜大悦,再升个一官半职也是顺理成章。放眼天下,自己见到要低头的,除了皇帝,怕是唯有义父一人了。

事儿办得好,礼送得到位,名利双收,没有更美的事情了。

他并不知道,半个时辰过后,嘉靖又在凉亭召来了另外一人。

嘉靖是个很规律的人,本来取消了会面,现在又忽然召自己归来,严嵩知道肯定会有什么不对。

进了凉亭,严嵩像往常一样烧香,嘉靖却冷言道:“不必了,今日烧过了。”

这对他而言,可算是多年来最重的话了。早有人向他报信,万岁刚刚见过赵文华,莫非这崽子搞事

严嵩已经油到了骨子里,听闻此言第一时间下跪叩首:“臣,有罪”

嘉靖侧目讥讽道:“惟中,你七十有五,下跪却是比壮年还要痛快许多。”

严嵩依旧将脑门贴在地上,完全摸不清脉络,不敢多言。

“起身吧。”嘉靖拂袖。

“罪臣不敢。”严嵩依然叩首。

“嗯”嘉靖轻轻点了点石桌,“此酒,惟中可曾见过”

严嵩木木抬头,终是看见了桌上那只玉壶。皇帝身旁想来不少这些稀罕玩意儿,他本没当个事儿,可眼下,麻烦铁定就出在这玉壶身上。

“罪臣头一次见。”严嵩实话实说一口否定。

“哦”嘉靖眯眼轻笑,“文华可说得清楚,惟中服此酒多年,如今的身体,可是纯凭这仙酒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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