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动于衷
因此,“玄蜘派”的“摧心大歌乐”,“喜”与“乐”两章,都可付之行云流水,美色当前,常人动魄惊心,神魂飞越,苦老儿“目中有妓,心中无妓”,就是手探白衣女郎私处,仍旧神志湛明,毫不为动,只有遇到“摧心大歌乐”中“哀”之一章,终于不克自持。
祈焕艺万分焦急的注视着,只见苦老儿已是涕泗滂沱,无言饮泣,双目呆滞,忘却强敌当前。
“粉面狼心”刘乔,狞笑渐起,祈焕艺方喊得一声不好,刘乔已自五指箕张,一把向苦老儿何书肩头抓去,手掌扬处,带起一溜风声。
祈焕艺不暇思索,平地飞起,在“砰噗劈啪”撞碎门窗声中,听得一声娇叱:“手下留情”
祈焕艺听如不闻,救人要紧,半空中一招“水兜罗”,立掌下划,往刘乔的掌风与苦老儿的肩头之间劈去。
只听“格拉”、“砰訇”,清脆沉闷的两响,祈焕艺掌风如刃,劈断炕床,刘乔的“黑煞阴风掌”,让“水兜罗”横里一截,掌力反激,把个“粉面狼心”刘乔撞翻在地上。
就这同时,这一面紫影一闪,苦老儿的身躯,突地飞了开去。
祈焕艺定睛一着,厅中一共有四个人。
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粉面狼心”刘乔,正盘腿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自疗“水兜罗”一掌之伤。
一个是苦老儿何书,静立一旁,双手微搓,似对适才一段经过情形,茫然不解。
站在苦老儿身旁的是一个宫装少女,淡紫长裙,云鬟高耸,琼瑶鼻,樱桃嘴,肤如凝脂,眼如点漆,华贵之中,透出了一派清雅之气,手持一支金头绿玉杖,杏眼凝睇,怔怔的看着祈焕艺,似乎若有所思。
祈焕艺揉揉眼,看一看,才惊喜交集的叫道:“小姐姐”
这仪容绝代的宫装少女,正是“追命俏罗刹”的嫡传弟子“太极阴阳掌”诸葛玉堂的唯一爱孙,诸葛湘青。
湘青只是在五年以前,随师父到“剪云小筑”拜访一微上人,与祈焕艺见了一面,以后因两人倏为的是第一流上乘功夫,必须日夜若练,故一微上人虽不禁止诸葛玉堂祖孙来山探望,但谁都不愿加以干扰。五年一别,祈焕艺已长成一十英俊少年,兼以油污满面,衣衫褴褛,所以湘青一时认不出来。
这时一听祈焕艺的声音,喜逐眉梢,娇喊道:“艺弟弟,是你”
说着,碎步上前,来拉艺儿的手。柔荑一伸,才想起现在年龄都已大了,当着生人面前,怎好作出亲密形态便微带娇羞的缩手笑道:“你怎么弄成这样子又淘气了”
祈焕艺也笑道:“说来话长,等咱们离开这里再谈”
语声甫落,身后有人接口道:“哼,你想离开这里,怕不容易”
祈焕艺和湘青回头一看,只见“粉面狼心”刘乔已缓缓站起,金钟一阵急摇,立时厅外四周,人影闪动,想已布下暗桩。
湘青举手将祈焕艺一拦,示意退后,然后踏上一步,横捧金头绿玉杖,从容问道:“足下不想是玄蜘教内堂刘总香主”
刘乔点头道:“我是刘乔。女侠手捧富贵帮金王令符,不知与七姑怎样称呼”
湘青朗声答道:“她老人家乃是家师,诸葛湘青奉家师之命,持本帮金玉令符向刘总香主讨个情面,不必再与何老前辈为难。不知刘总香主可肯化戈为玉帛否”
刘乔听罢,一阵狞厉狂笑,指着苦老儿何书道:“苦老儿,我替你害羞,明搬救兵,暗请助拳,嘴硬骨头酥,巴山派要靠你振兴门户,真是做梦”
苦老儿一向能够忍辱负重,这时也不禁怒不可遏,抢步上前,戟指喝道:“你胡说八道你们玄蜘教觊觎本门秘集宝藏,从川北一路跟我下来,鬼鬼祟祟,我岂不知只不过我苦老儿一向与世无争,愿意息事宁人,这才想到富贵帮潘七姑,于你粉面狼心刘乔,有北邙道上不杀之恩,特意请她调解。诚如这位诸葛女侠所说,此乃是化干戈为玉帛,否则巴山复振,固然遭遇阻碍,你玄蜘教初创万儿,也未必不折了锐气。你道我何书真个怕你不成至于这位小侠,见义勇为,要陪我来会你,我曾极力劝阻,人证在此,你不妨问个明白。只怪你怕什么摧心大歌乐过于歹毒阴狠,连你们自己人都怕中魔,远远避开,这才让这位小侠,长驱直入,拔刀相助。说起来,可真是自食恶果。现在闲话不必多说,我用春蚕掌对你三招黑煞阴风掌,我输了,赌一条命,你输了,怎么说”
“粉面狼心”刘乔奸狡无比,心思极快,当苦老儿戟指责骂时,心里已盘算妥当,暗想苦老儿的“春蚕掌”,功力甚深,未必能敌,而且听他语气,宁肯舍命,不愿交图,打败了他,亦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卖潘七姑一个面子,暂且丢开。至于出掌拦截的那小子,谅他没有多大火候,不如拿他来出一口气,这样,在师父面前,多少也可交帐。
思量已定,刘乔阴恻恻的笑道:“苦老儿,你要对掌,何不早说现在冲着潘七姑的面子,我不难为你。至于这位小侠,无端插手,当然自负有惊人绝艺,就请两位做个见证,让我讨教两招。”
苦老儿心想:你要我们做见证,明是先拿话扣住,好等祈焕艺落了败象,不容我们下手救助,你的主意可打错了
但是,苦老儿虽明知祈焕艺有必胜的把握,“粉面狼心”刘乔是自讨苦吃,而表面上不能不做作一番,当下抢着说道:
“这与我的朋友无关,你划下道儿夹,我接着就是了。”
刘乔冷笑道:“潘七站金玉令符一来,可是你说狠话的时候了。”
祈焕艺听刘乔语带识嘲,不愿苦老儿受窘,便即挺身而出。问苦老儿说道:“我就陪刘香主走两招,我要接不下来,你老人家可要兜着点儿。”
苦老儿赶紧说道:“别客气,别客气。”转脸又向湘青说道:“诸葛女侠,你是调人,可有话对你艺兄弟说”
说罢,微一眨眼,湘青已是全意。口吐清声,朗朗说声:“刘总香主,艺弟弟,两位印证印证,点到为止吧”
刘乔一听这话,更以为祈焕艺功力不如自己,越加放心。祈焕艺则已猜知苦老儿和湘青的心意,是暗示他下手留情,不必多结怨家。当下点点头,脚下不丁不八,随便一站,拱手说道:“请发招”
刘乔这时早巳抢在上首位置,也回礼答道:“有僭了”
语声未毕,双手一分,左拳右掌,双招齐发。左拳“蜀犬吠日”,虚攻上盘,右掌“庖丁解牛”,挟着一股阴寒之气,向祈焕艺腰间劈砍。
祈焕艺拧腰右闪,“黑煞掌”风侧滑而下。一招“木兜罗”,用三成掌力顺势拍出。
刘乔一掌击虚,刚刚收招,猛觉胸前如一根巨木撞到,大吃一惊,横跃数丈,方始避过。哪知祈焕艺的“兜罗手”,不须收招重发,身形微转,掌心外移,巨木一样的掌风,如影随形般已到身边。
刘乔心下大悔,想不到这人年纪不到二十,竟是如此扎手。心下一动,猛然叫道:“且慢”
祈焕艺不知他要说什么,便收了招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