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唉,妻妾之间争风吃醋,难免会有些不明不白的惨祸。虽然常言道宁为穷人妻,莫为富人妾,可是有时即便作为正妻不受夫君疼爱,又有何用,卫姬终是让妾室占了上风。那御寇公子少了母亲庇佑,以后的路子还不一定顺畅呢。咦,主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着凉了”小四说着说着忽然见妫翟面色苍白。
“没,没事。”妫翟听小四说起母亲两字,想到她父母之事还是需要亲自问祖母,于是问,“小四,我问你,我要见祖母,你可有法子”
“唉”小四叹了一口气,道,“主子,不是小四不愿意帮忙,是那西陆行馆戒备森严,莫说是人,就是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里面的人都出不来的,没有王令,谁也不敢冒那风险。主子,您还想去见夫人吗,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没,没什么问题要问,只是,只是念着祖母待我那样好,如今处境艰难,我又不得见,心里很是难过。”
小四宽慰道:“主子,你放心吧。夫人毕竟是国主的母亲,虽然不得自由,但国主还不至于少了她的衣食用度。倒是咱们这里,是断然不会再有人管了,咱们只能自生自灭,所以你若是要尽孝,就要活得好好的,不教她老人家替你担心。至于家国大事,你也甭费那脑子,活好自己要紧。依奴婢看来,您避人耳目,装聋作哑才是正经,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奴婢只知道,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是最好”
活着才是最好这句话如醍醐灌顶震醒了妫翟。她饱读诗书,竟没有一个奴婢想得透彻。想到此,妫翟对着小四跪下来:“小四姐姐,如今没有人愿意管我妫翟了,只有你还记得我,照顾我。你今日这番话真如沧浪之水将翟儿浇醒。承蒙姐姐不弃,妫翟定当爱身惜福。”
小四哪受得了妫翟一跪,也赶紧跪下:“我的小主子,真是折煞我了,您这样不是要折奴婢的寿么,奴婢怎么担当得起”
妫翟含泪起身,说:“贵族落魄女子连村妇都不如,这王宫看着华丽巍峨,雕梁画栋,不过是吃人践踏人的地方,小四你虽然是奴仆之身,却没有像他们那样落井下石,这份高洁,弥足珍贵。今后你我不分彼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今你就是我的亲姐姐,而不是侍候我的人。”
小四替妫翟擦着泪,自己却也跟着哭了,边哭边笑骂:“你瞧你,倒招人流眼泪了。什么苦啊难的,有我在,你只管放心。自从我父亲被降罪,我就是山上泼辣粗长的牵牛花,是给猪吃的粗鄙植物。不过,可别小瞧牵牛花啊,它能蔓延不绝长满整个山头呢,我现在什么都学会了,绝对让你活得好好的。”
妫翟拉着小四的手,破涕为笑:“你总算不是奴婢来奴婢去的了。如今我到了这般田地,跟你也没有什么区别,你就是我的好姐姐。”
小四也不客气,道:“做你的姐姐倒也行,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妫翟问:“何事”
小四拉着妫翟坐下,俏皮笑道:“你替我取个名字吧,小四小四的叫得太难听了。”
妫翟乐了,原来是这事。她忽见窗外星汉灿烂,灵感一来,这小四不就是天上的星星,照亮了她的迷惘吗
“依我看,不如唤做星辰吧,明亮繁多,不输月光。”
“星辰星辰”小四咂摸着,随即高兴道,“好,以后我就叫星辰,咱们俩一起过跟往日不一样的生活”
夜晚,劳累一天的妫翟靠着星辰迷迷糊糊地入眠了。跟往日不一样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呢她猜不到,也想不了,只能来什么就迎接什么吧。幸好她还有这样一间芦馆,还有这样一个伙伴,以后再苦再难,她也要活下去。
重华殿内,妫雉试着新衣裳,不解地问母亲:“母亲为何要教奴仆这样打击妫翟,她是坏人吗我们既然下了手,为何不置她于死地,还要这样拖沓”
蔡姬灿然一笑:“这世上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强者弱者,对付男人要杀其头灭其族,对付一个女人,慢慢剥落她的骄傲与自尊就足矣。”
15落魄
现实是残酷的,尊贵不复连带基本生活都成问题。
妫翟从没做过任何苦力活,当一盆堆积如山的衣物摆在面前,不知从何下手。她此刻还没有完全断绝念想,不相信贵胄之身会被人抛弃,不相信王叔会狠心到底,狠心到连口多余的饭菜也不补给。想那宫里每天浪费的饭菜多得连狗都学会了挑食,怎么会让她在这里孤零零受苦呢
她对于生活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全靠着星辰找熟人四处招揽些活计。这不,这一大盆衣裳就是星辰招揽来的生计,洗完一盆,一日的口粮就不成问题。但该怎么洗衣服呢,妫翟一筹莫展。
“来,翟儿,卷起袖子,把裤腿撩起来,像我这样踩在木盆里。”星辰手把手地教。
看妫翟一动也不敢动,星辰顾不得许多,上前直接就把妫翟的衣物撩起来。麻葛做的孝服格外粗重,打湿之后只会更加累赘。但妫翟没有原谅星辰的举动,条件反射地斥责道:“放肆”话一出口,她就噤声不语,因为星辰抱着手静静地看着她,那平静的眼神叫人心慌。
“星辰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妫翟慌忙道歉,她不想伤害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唉小主子,不管你是主人还是姐妹,这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我们务必齐心协力洗完这些衣裳,否则咱们再也不能从后宫揽来活计了。”星辰幽幽叹气,她怎么能要求一个威严惯了的贵族公主一朝一夕就能适应平民生活呢
妫翟依旧手足无措,星辰无奈,只能上前强行脱掉妫翟的孝服扔得远远的,将妫翟里衣的袖子卷好。
妫翟看着洁白的孝服被扔在一旁,焦急地喊道:“姐姐,我孝期未满啊”说罢忙跑过去捡起来,爱惜地拍去灰尘。
星辰忍着眼泪,自己踩到木盆里,用足了力气踩着衣裳,用自言自语的口气向妫翟诉说道:“我五岁那年被编入内廷为奴,做了浣衣宫内的一名浣衣女。之前别说是捣衣浆布,挑水砍柴,就连喝口水都没有自己动过手,可是又怎么样呢除非你去死,否则你就得洗那日夜洗不完的衣裳。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寒冬酷暑,只有拼命干活,做得越麻利,越能早点吃到那点可怜的馊食。在那个地方,所有的嬷嬷都是魔鬼,她们不会开口说话,永远只有无情的鞭子抽打你。你用不着期望死期,不知有多少熬不过去的女娃夭折喂了后山沟的狼。即使每年都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可以从哪里出去,但我也不曾失望。我没有为父亲戴过孝,我甚至都记不得自己叫什么、父母是谁。但那又怎样,难道因为天命轻贱我,我就要去死么那鼠蚁为何在人们驱赶它的时候要四处窜逃你连命都保不住,就算守丧尽孝,你的父母泉下有知就会开心了吗”
妫翟从未听星辰讲过自己的身世,只以为她是天性乐观,原来经历的劫难这般深重。而自己已经到了能动能想的年纪,怎么反倒不如人家五岁时的坚忍呢没错,难道天命轻贱人,人就该一味求死么想到此,妫翟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把孝服挂在树枝上,将裤腿卷到腿肚,露出洁白的肌肤,把脚伸进木盆。刚伸进去,就缩回来脚。水可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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